第381章(第1頁)

廊下的羊角燈浮着朦胧光暈,将來人身影勾出淺淡輪廓。

那人步履匆匆,眉宇間凝着化不開的倦意,紅色衣擺濺着星點泥漬,瞧着倒像剛從水患最烈處策馬奔回。

魏刈唇角牽起抹疏淡笑意:"沈大人這話折煞在下了。您為河患奔波勞苦,倒是我誤了大人時辰,是我的不是。"

他擡眼時鳳眸深邃如潭,沈墨原想探他虛實,卻隻見那雙鳳眸裡滿是真切歉意,瞧不出半分被怠慢的不耐。

這模棱兩可的态度讓沈墨心頭打鼓,面上卻端足了恭謹:"下官不敢當。"

"本應早幾日到的,魏刈指節輕叩廊柱:“隻是前番錦城連降暴雨,路上耽擱了些時日。"

沈墨的心猛地一沉!

他萬沒料到魏刈如此直接,一開口就點了錦城的事。

那裡頭的勾當兩人心知肚明,偏生此刻相見,誰都得揣着明白裝糊塗。

他壓下翻湧的心思,重重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呢!不光錦城,近半月來夔州在内的南境數州都遭了暴雨,前日裡連溧河大堤都叫洪水沖垮了!"說罷擰緊眉頭,滿臉痛惜,"誰能想到都入了九月,還會鬧這麼大的水患!"

"天災難測,怪不得沈大人,"魏刈颔首應和,"沈大人不必太過挂懷。"

聽他語氣松緩,沈墨順勢擺起總督的忙碌做派:"不瞞世子說,近日下官一直守在河堤上,明日還得拟折子奏報災情,怕是怠慢了世子。"

話裡話外皆是歉疚,眼底卻偷瞄着魏刈的神色。

誰知魏刈隻淡笑道:"救災要緊。時候不早了,沈大人還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啊?"

沈墨驚得險些咬了舌頭。

他太清楚魏刈此來目的——為着秦禹的事,為着三年前那樁舊案,原以為會被百般盤問,怎料對方竟隻字不提?

這過于松懈的态度反倒讓沈墨心頭打鼓,他嗫嚅着開口:"世子遠道而來,下官若就此告辭,未免太過失禮"

"大人既有公務在身,自然以國事為重。"魏刈語氣淡然,仿佛真的毫不在意。

沈墨徹底摸不透他的心思,反複打量幾番才拱手道:"是是,今日雨雖停了,但河堤決口不小,還得趕緊知會河道衙門處置。"

"我記得溧河大堤是早年修的,"魏刈狀似随意接話,"經此暴雨,确實該重新修葺了。"

"誰說不是呢!"

沈墨苦着臉搖頭,"這一修又得耗不少庫銀。"

"大人一心為民,實屬難得,"魏刈忽而話鋒一轉,"隻是修繕河防之事,做得好是政績,若再出了華州河防那樣的貪腐案,怕是要連累沈大人清譽。"

"李長庚"三個字雖未出口,沈墨的眼皮卻猛地一跳!

他驚惶擡眼,正撞進魏刈似笑非笑的目光裡:"沈大人怎麼了?"

"沒、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