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坐起來,第一眼就看到了火堆對面的銀虎。
小孩子對危險的感知最為純粹,但她眼中沒有絲毫懼怕。
她看着他,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裡,倒映着跳躍的火苗,也倒映着他沉默的身影。
“阿爹?”
一聲含糊不清帶着奶氣的呢喃,打破了整夜的寂靜。
銀虎的身體,微不可察地一震。
他緩緩轉過頭,那雙深不見底的墨色眼瞳,第一次,正正地對上了自己的女兒。
他的目光裡沒有溫情,沒有喜悅,隻有一種更加深沉的、無法破解的困惑。
這個小小的、柔軟的生物,在叫他什麼?
樂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将女兒攬回來,卻又硬生生停住。
小女兒似乎沒有察覺到氣氛的緊繃,她甚至朝着銀虎的方向,伸出了自己胖乎乎的小手,嘴裡又重複了一遍。
“阿爹抱。”
銀虎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他看着那隻向他伸來小小的手,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那隻剛剛被清理幹淨,卻依然鋒利得能輕易撕開一切的虎爪。
兩種截然不同的存在,在他的腦海裡形成了劇烈的、無聲的沖擊。
他沒有動。
那份源自本能對弱小生命的警惕與疏離,和他血脈深處某種無法言說的躁動,在瘋狂地拉扯着他。
樂清緩緩吐出一口氣。
她輕輕将女兒拉回懷裡,柔聲安撫:“阿爹累了,我們不吵他。”
她沒有去解釋什麼。
對他解釋,或是對孩子解釋,在這一刻,都沒有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