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的風已經帶了涼意,吹在臉上能覺出幾分瑟縮。
蘇棠蹲在魚塘邊,看着漁網裡翻騰的胖頭魚,鱗片在陽光下閃着銀亮的光,沉甸甸的分量壓得網繩微微發顫。
她伸手拎起一條,指尖觸到冰涼的魚鱗,心裡卻沒什麼波瀾——
這是這個月最後一批成魚,賣完這筆錢,她手裡的積蓄已經超過了一萬塊。
當初和霍時的賭約還清晰地記在耳邊。
他當時眼神冷漠,聽着她承諾,‘一年内,我要是掙不到一萬塊我自己走。’
他當時冷冷地回了句,‘等你什麼時候能靠自己掙回一個窩窩頭的錢,再來跟我說這話吧。’
可現在,她真的掙夠了,霍時卻不見了。
蘇棠把魚裝進竹筐,小灰跟在她腳邊,尾巴輕輕掃着她的褲腿。
她擡頭看了眼天色,雲層壓得低,像是要下雨的樣子,便加快腳步往鎮上的水産收購站走。
路上遇到相熟的村民,笑着和她打招呼:“蘇棠,又去賣魚啊?你這魚塘可真是塊寶地,比咱們種莊稼掙錢多了!”
蘇棠笑着應了兩句,腳步沒停。
穿過鎮上的石闆路,收購站的鐵門敞開着。
王站長正坐在門口的小馬紮上算賬,見她來,立刻起身:“蘇同志來了?快進來,你這批魚看着品相不錯,我給你算最高價。”
過秤、算錢,動作麻利。
王站長把一沓嶄新的紙币遞過來,指尖沾了點唾沫,數得沙沙響:“一共一百二十八塊五,你點點。”
蘇棠接過錢,指尖捏着紙币邊緣,粗糙的紙質磨得指腹發癢。
她沒細數,直接塞進貼身的布兜裡。
這沓錢加上之前的積蓄,估摸着一萬幾千出頭了。
走出收購站時,雨點已經開始往下落,淅淅瀝瀝的,打在頭頂的草帽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蘇棠沒急着回家,而是繞到了鎮醫院門口。
看着醫院斑駁的紅磚牆,她想起霍星臨一瘸一拐的模樣,心裡早就打定了主意。
霍星臨的腿,聽說是小時候摔的,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這些年一直拖着。
他走路時總是把重心放在右腿上,左腿微微彎曲,尤其是走快了,褲管晃動的幅度會格外明顯。
之前手頭緊,現在手裡有了餘錢,正好帶他來檢查檢查,說不定還有治好的希望。
蘇棠想的是掙了錢,能早點給他治了就治了
回到家時,雨已經下大了,院子裡的地面濕漉漉的,濺起的泥點沾在門檻上。
三個孩子正坐在屋裡,霍星野趴在桌上,用樹枝在紙上畫小人,霍星遙湊在旁邊看,霍星臨則捧着一本舊課本,看得入神。
聽到開門聲,三個孩子同時擡頭,霍星遙率先跳起來:“媽,你回來啦!賣魚賣了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