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分家的文書還沒寫好,一輛馬車停在了盧家小院的門口。
村裡人還沒散幹淨,遠遠地瞧見這陣仗,又都悄悄圍了過來。
車簾掀開,先下來的是幾個身形健壯,穿着統一短打的家丁。
緊接着,穿着一身幹淨得體的細棉布衣裳的盧璘從車上跳了下來。
一進門就看到祖父盧老爺正蹲在門檻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悶煙,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
盧老爺看到孫子盧璘,又看到他身後那幾個氣勢不凡的家丁,手裡的旱煙杆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眼裡瞬間湧滿了淚水,踉跄着站起來。
“乖孫,爺爺”
盧老爺嘴唇哆嗦着,一把抓住盧璘的手臂。
“爺爺對不住你們一家啊!”
一聲壓抑的哭嚎,讓整個院子都安靜了下來。
盧璘靜靜地看着這一幕,臉上沒有半分波瀾。
祖父的眼淚,或許有幾分真心。
可更多的,是無法面對自己良心的愧疚。
這哪裡是分家。
這是為了保全大伯那可笑的讀書人聲譽,為了讓他能安安穩穩地參加縣試,而做出的犧牲。
他們這一房,幾乎算是被趕了出來。
一畝荒地,幾袋子糧食,還有幾件缺了口的破舊鍋碗瓢盆。
這就是他們分到的全部家當。
柳家派來的家丁沒有多問一句,躬身走進李氏和盧厚的房間,将那些少得可憐的東西一件件搬了出來。
家丁們動作麻利,盡管東西破破爛爛,但一個個小心謹慎,生怕磕着碰着。
可越是這樣,就越顯得諷刺。
東西很快就裝上了車,甚至都沒占滿馬車的一個角落。
盧璘走到盧老爺面前,對着他,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
“祖父,我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