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說内府收支。”王淮尖着嗓子上前,展開明黃折頁,“去年各處皇莊、官窯、織造局共收銀一百五十二萬五千兩。按陛下旨意,二萬五千兩作宮人工錢,現餘一百五十萬兩,已存入文淵閣後面的銀庫。”
朱高熾撫掌而笑,指節叩在桌案上:“好!比朕預計的多了三十萬。”他想起趙妃曾說朝鮮官窯用“裹足支燒法”能省三成燃料,便讓王淮試了試,果然見效。如今景德鎮官窯的柴耗賬本,還壓在他寝殿的枕下。
“陛下,”楊榮忽然起身,官靴碾過地磚上的暗紋,“臣以為,内府盈餘可撥二十萬兩,用于修繕南京明孝陵。去年雷擊毀了享殿一角,至今”
“準。”朱高熾打斷他,“再撥十萬兩給宗人府,給那些沒差事的宗室開個‘宗學’,教他們讀書理财。”他想起朱瞻垲昨日遞的折子,說想在河南辦個桑蠶講習所,郭貴妃的哥哥郭玹竟也附議——他們如今聯手,倒像是在試探他這個皇帝的态度。
乾清宮東偏殿内暖意融融。鎏金銅鶴香爐中升騰的蘇合香氣,與殿外未散的殘雪氣息交織,烘托出帝國最高财政會議的莊嚴肅穆。
“接下來,講一講今年收的錢。”朱高熾聲音帶着帝王的沉穩,在改造後的會議室裡回蕩。這座由原本的兩個寝宮改建的議事場所寬敞明亮,北牆懸挂的《大明輿圖》尤為醒目,長江沿岸新疏浚的河道以朱筆标注,宛如帝國脈絡般清晰。
戶部尚書夏元吉率先起身,他的袍服袖口已磨得發亮,卻依舊透着幹練:“啟奏陛下,去年田畝稅糧共計一千一百二十萬擔,白銀二百二十萬兩;鹽稅白銀一百八十萬兩,商稅白銀五百萬兩。”他的聲音抑揚頓挫,每一個數字都沉甸甸地落在衆臣心上,“托陛下洪福,去年風調雨順,各省糧倉均已充盈,足可應對來年災荒。”
朱高熾微微颔首,取過禦筆在明黃宣紙上寫下“九百萬兩”四個大字。墨色在紙面上暈開,與他記憶中永樂朝的财政數據形成鮮明對比。
“永樂年間,朝廷賦稅不過白銀二三百萬兩,糧兩千萬擔以上。”夏元吉适時補充,語氣中難掩贊歎,“如今陛下推行新政,實物稅減半,白銀收入卻激增三倍,此乃利國利民之大計。”
殿内響起一陣低低的議論聲,老臣們紛紛颔首。朱高熾放下筆,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目光掃過輿圖上的萬裡江山,心中滿是治國成效的欣慰。
“彙總已畢,接下來便議各部開支吧。”朱高熾的聲音帶着一絲笑意,他知道,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吏部尚書蹇義率先出列,神情恭敬而嚴肅:“陛下,吏部請支白銀五十萬兩,用于今年官吏考核、驿館修繕及俸銀發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