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内,檀香袅袅。朱高熾與楊士奇、楊榮等肱骨之臣圍聚在巨大的南疆沙盤前,青銅鑄就的山巒間,交趾(安南)區域被朱砂重重勾勒。
"琉球能成,交趾亦能成。"皇帝指尖劃過沙盤上蜿蜒的紅河,"朕意已決,從兩廣遷徙數千戶入交趾,需選根基深厚、善于經營之家。"
經過旬月篩選,陳氏、李氏兩大宗族脫穎而出——前者世代耕讀,族中子弟多通詩書;後者精于商賈,人脈遍布嶺南。
金銮殿上,陳氏族長陳宗禮與李氏族長李永昌伏地叩首,聽着朱高熾的聲音自丹陛之上傳來:"去年琉球設府,兩千戶百姓墾荒萬畝,學堂書聲琅琅,港口貨船如織。"皇帝命太監展開琉球輿圖,山海之間,新築的城池與村落星羅棋布,"朕即将改安南為廣南,爾等兩族,便是這片土地的柱石。"話音陡然冷峻,"但若是不能融入地方,不能推行王化,休怪朕的三尺白绫!"
陳宗禮額間沁出冷汗,叩首時額頭撞得青磚作響:"臣等定當以性命擔保,必讓廣南百姓心向大明!"李永昌亦言辭懇切,誓言字字铿锵。他們深知,這既是光耀門楣的天賜良機,更是關乎宗族存亡的險峻考驗——若能将廣南治理成樂土,陳氏、李氏必成南疆世家;若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複。
與此同時,加急密旨抵達安南布政使司。新任布政使趙文遠接旨後,即刻改弦易轍。他脫下象征威儀的烏紗,換上粗布短打,親自走訪地方豪族的村寨。在竹樓裡,他與首領們席地而坐,共飲米酒,傾聽他們對賦稅、律法的訴求;在田間地頭,他指導百姓使用新式鐵犁,分發高産稻種;更在布政使司衙門前,豎起"共治堂"匾額,邀地方耆老參與政務決策。
這些舉措如春風化雨,迅速消解了多年積怨。當地最具威望的首領黎利,撫摸着自家田裡翻起的黑土,看着糧倉裡飽滿的稻穗,眼眶漸漸濕潤。某日清晨,他身着盛裝,率領三十六村寨長老,擡着象征臣服的九重大禮,在布政使司門前長跪不起:"大明仁德,澤被南疆!我等願永為子民,歲歲納貢,世世稱臣!"
喜訊傳回京城,朱高熾當即朱筆一揮,诏令天下:改安南為廣南,設立布政使司,駐軍屯田以固疆土。為表羁縻之意,他冊封當地六大家族首領為伯爵,賜下蟒袍玉帶,特許他們參與省務治理。這"廣南六伯"的封号,既彰顯榮耀,又暗含制衡——六家相互牽制,共為大明守土。
陳氏、李氏兩族遷居廣南後,立刻投身教化大業。他們在首府建起三進學堂,重金聘請江南大儒授課;在村寨設立義塾,免費教授百姓子弟識字。六伯爵府亦紛紛效仿,将漢家禮儀融入祭祀,把漢字推廣至文書賬簿。不出數月,廣南街頭,漢字招牌取代了舊有文字;市集之中,官話逐漸蓋過方言;節慶之時,舞龍舞獅的隊伍穿梭于街巷,與當地民俗相映成趣。
至此,自太宗皇帝五征安南卻屢平屢叛的百年難題,終在洪熙朝落下帷幕。廣南省的設立與"六伯共治"之策,不僅讓南疆重歸安甯,更将華夏文明深深植入這片土地。當載着廣南風土人情的奏折再次呈遞禦前時,朱高熾站在奉天殿的蟠龍柱下,望着輿圖上新增的廣南版圖,嘴角揚起欣慰的笑意——他以仁政為筆,以謀略為墨,在大明的曆史長卷上,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