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大臣們聞言不禁哄笑,在他們眼中,瓦剌不過是尚未開化的蠻夷,連金銀的價值都不懂。卻無人注意到,使者在離開瓦納之前曾經被野仙秘密召見,在他的那座無人知曉的兵工廠裡看到了如何把鐵鍋熔鑄成鐵漿,再把鐵漿重新鑄造成甲胄。此時此刻的大明王朝,更無人會想到,這些看似普通的炊具,日後将成為威脅大明邊疆的緻命武器。
在明蒙交界的邊境榷場,瓦剌商隊的身影日益頻繁。他們趕着滿載皮毛、奶制品的勒勒車,穿梭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中,與大明商人讨價還價,看似一派和平繁榮的景象。然而每當經過鐵器鋪時,商人們總會駐足良久,眼神中流露出掩飾不住的貪婪。他們不惜重金購買各種鐵器,小到鋤頭鐮刀,大到刀劍甲胄,凡是能得到的,都想盡辦法收入囊中。這些交易看似平常,實則暗流湧動,每一筆買賣都可能是未來戰争的伏筆。商隊中甚至混有精通鍛造的工匠,他們借着貿易的幌子,暗中觀察大明鐵匠的鍛造工藝,将學到的技術悄悄帶回草原。
哈密衛的巡檢司曾偶然查獲一支鞑靼商隊。當巡檢們掀開貨物的氈布時,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五馱硝石赫然在目,而所謂的"良馬"不過十匹。巡檢司立刻意識到事态嚴重,連夜寫好密報送往朝廷,稱"瓦剌馬市,實為兵器走私"。
然而此時的朝廷正因邊軍整頓事務焦頭爛額,朱高熾每日批閱的奏疏堆積如山,内容涉及邊軍裁汰、訓練、糧饷調配等諸多事宜,常常批閱到東方既白。這份至關重要的密報,最終被淹沒在如山的公文之中,無人問津。内閣大臣們忙于讨論開海禁、興工商的各種各樣的新政,對這份來自邊疆的警報無暇顧及,命運的齒輪就在這不經意間開始轉動。
也先站在草原的高坡上,望着南方天際那抹若隐若現的宮阙飛檐。他緩緩撫摸着手中的彎刀,刀刃上還殘留着王叔們的血迹,在陽光下泛着暗紅的光。
"漢人以為鐵鍋隻能煮飯。"他低聲對身旁的親信說,聲音被朔風撕成碎片,"卻不知在瓦剌匠人的手裡,很快就能變成刺穿他們胸膛的利刃。"
遠處傳來戰馬的嘶鳴,驚起一群寒鴉,黑壓壓的羽翼遮蔽了半邊天空。而此刻的大明王朝,還沉浸在邊軍整頓初見成效的喜悅中,全然不知一場足以撼動帝國根基的危機,正在草原深處悄然醞釀。
紫禁城的晨鐘再次敲響,朱高熾在奏章堆中擡起頭,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
窗外,禦花園的玉蘭開得正盛,潔白的花瓣落在奏章上,與硃批的紅字形成鮮明對比。這位兢兢業業的大明皇帝此時并不知道,在那千裡之外的草原上,也先的狼頭大旗正在獵獵作響,一場暴風雨也即将來臨,并且會籠罩整個帝國。
文書房的銅漏滴答作響,時光在不經意間流逝,兩個政權的命運,正在曆史的長河中悄然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