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獨立團指揮部裡，還亮着燈。
李雲龍拎着兩瓶剛從僞軍倉庫裡繳獲來的地瓜燒，一腳踹開耿忠窯洞的門，大嗓門嚷嚷起來。
“耿小子！忙活完了沒？走，跟老子喝酒去！今天這酒，夠勁！”
窯洞裡，油燈如豆。
耿忠正趴在一張巨大的桌子上，頭也不擡，手裡拿着一根炭筆，在一張碩大的馬糞紙上，飛快地勾勒着什麼。
“團長，你們去吧，我還有點事。”
他的聲音，帶着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不容打擾的專注。
李雲龍探頭看了一眼，隻見那張大紙上，畫滿了各種他看不懂的線條和方框，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張地圖都複雜。
他撇了撇嘴，知道這小子的“技術瘋”又犯了，也不再勉強。
“行吧，給你留一瓶！”
他嘟囔着，轉身拉着趙剛，去找孔捷和丁偉他們炫耀自己的新繳獲去了。
窯洞裡，重新恢複了安靜。
隻有炭筆在粗糙的馬糞紙上，發出的“沙沙”聲。
耿忠停下了筆，揉了揉酸澀的眼睛，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他沒有繼續畫下去，而是靠在椅背上，任由自己的思緒，在昏黃的燈光下，飄飛，沉澱。
他的腦海裡，如同一部快放的電影，快速地回放着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的一幕幕。
眼前閃過的，是馬家村沖天的火光，和那片土地上，永遠也洗不盡的暗紅色。
耳邊響起的，是傷兵營裡，那些年輕的戰士，因為缺少藥品而發出的、壓抑而痛苦的呻吟。
是蒼雲嶺上，坂田聯隊指揮部被一炮端掉時，那驚天動地的爆炸。
是李家坡下，戰士們看到被“沒良心炮”摧毀的工事時，那不敢置信的歡呼。
是夜校的課堂裡，那一雙雙充滿了對知識渴望的、明亮得如同星辰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