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北方。荒原盡頭，天地蒼茫。野狼澗的硝煙早已散去，但空氣中仿佛還殘留着那“霹靂子”爆炸後的獨特氣味。
“巴圖爾…”葉雲低聲自語。這個折損了王旗、折損了精銳的金狼王，絕不會善罷甘休。下一次他再來，必定是雷霆萬鈞之勢。
鹽場的熱鬧喧嚣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隔膜擋住。葉雲獨自站在高處，玄色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他目光越過繁忙的鹽場，越過新築的矮牆，死死釘在北方那片沉寂的、孕育着風暴的荒原上。
硝煙散盡，短暫的喘息，不過是更殘酷風暴來臨前的序曲。而他手中的鹽引和新煉出的“霹靂子”，是籌碼，也是催命符。
“兵來将擋…”葉雲握緊了拳頭，指節發白，“水來…老子就用‘霹靂子’煮開它！”
遠處，鷹愁澗的方向，隐約傳來沉悶的打鐵聲，如同邊關大地低沉的心跳，預示着下一場血與火的淬煉，已在路上。
土堡的短暫喘息，被一份燙金請柬打破。
“邊軍秋操大比？”葉雲抖開信箋，眉頭微挑。校場演武，十二衛精銳角逐，兵部大佬親臨觀禮。這熱鬧，來得突兀。
龐大彪咧嘴，露出森白牙齒：“大人，周扒皮剛吃了癟，兵部就來這出？怕不是想掂量掂量咱們的斤兩，順便找茬？”
“掂量？”葉雲指尖敲擊案幾，發出沉悶聲響，“那就讓他們掂量個夠！傳令：陷陣營，披甲！操練場集合！”
邊軍大校場，旌旗蔽日，戰鼓如雷。
十二支勁旅肅立，甲胄鮮明，殺氣騰騰。來自各衛的精銳，目光或睥睨，或審視，掃過土堡這支不起眼的隊伍。玄甲殘舊，人數僅五十，夾雜在一衆虎狼之中，寒酸得紮眼。
“呵，土堡守軍？整日縮在烏龜殼裡，怕是連鞑子毛都沒摸過幾根吧？”有人嗤笑，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飄過來。
“就是，也配來大比？怕不是走了誰的門路，來丢人現眼！”
土堡士兵們繃着臉，眼神卻像淬了火的刀子。昨日的血戰，袍澤的屍骨還未寒透，今日竟被如此輕賤！怒火在胸腔裡無聲咆哮。
葉雲面無表情，隻吐出兩個字：“列陣。”
“咚！咚！咚——！”
三通鼓響，震徹雲霄！
“殺——！”十二支隊伍如同離弦之箭，轟然撞向校場中央！混戰瞬間爆發！刀光劍影，呼喝震天！虎贲衛如猛虎下山，直撲黑石衛堅盾！箭矢如蝗，從鷹揚衛陣中潑灑而出！雲中衛輕騎遊弋，伺機偷襲！場面混亂而狂暴！
“鋒矢陣！左翼，鑿穿！”葉雲的聲音不高，卻如冰錐刺破喧嚣，精準地紮進每個土堡士兵耳中。
土堡五十人聞令而動！瞬間收縮，化作一柄尖銳的玄色利箭，無視側翼騷擾，無視流矢威脅，以決絕之勢，狠狠捅向正與虎贲衛纏鬥的鷹揚衛側肋！
“轟！轟！轟！”
三聲悶響，三名鷹揚衛士兵如遭重錘，踉跄倒地！
“首殺！土堡！”校場四周爆發出驚呼！誰也沒想到，這支“烏龜兵”出手如此狠辣精準！
然而，土堡軍陣毫不停留！一擊得手，葉雲低喝：“收！退！”
玄色鋒矢驟然回縮，脫離接觸，滑向戰場邊緣，快得令人眼花缭亂！
“咦？”看台高處，幾位身着高級将袍的大人物同時挑眉。
“有意思！”一位面容清癯的老者捋着胡須，眼中精光閃爍，“得手即退，毫不戀戰？這葉雲，在混戰中找殘兵？”
“換目标了。”他身旁一位面容剛毅、身着主将袍服的中年将領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