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難以用語言形容的香氣，就在瓶塞被拔開的瞬間，如同一隻掙脫了牢籠的、無形的精靈，優雅而又霸道地，彌漫開來。
那不是市面上任何一種花露水或者香脂的甜膩，也不是單一的某種花香。
那是一種複合的、極富層次感的、充滿了神秘東方韻味的香氣。前調是清冽的佛手柑與白蘭，如同拂曉時分的山間清風，瞬間攫取了所有人的嗅覺。緊接着，中調的茉莉與晚香玉，混合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檀香，如同月光下的江南園林，溫婉而又深邃，讓人不自覺地沉醉其中。
僅僅一瞬間，整個禮堂，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這股從未聞過的、優雅而高級的香味所俘獲。
那些原本漫不經心的港商，一個個坐直了身體，臉上露出震驚和難以置信的表情。黃立國和羅副總臉上的笑容，也徹底僵住了，他們張着嘴，像兩隻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鴨子。
這，正是陳昂用一塊“玉露皂”，從“星海拾荒人”那裡換來的，未來世界爛大街的基礎款合成香水。
但在這個化工技術還很落後的八十年代，它，就是神迹。
“這這是什麼香水？！”
一個尖銳而又激動的女聲，打破了寂靜。
考察團中，一位約莫四十多歲，氣質雍容，戴着珍珠耳環的女士，猛地站了起來。她叫李佩蘭，是香港有名的奢侈品代理商，經手過無數法國、意大利的頂級香水品牌，嗅覺之挑剔，在圈内聞名。
此刻，她卻失态了。
她甚至顧不上禮儀，提着裙擺，快步沖到了台前，眼神灼熱地盯着陳昂手裡的瓶子，用帶着一絲顫音的粵語說道：“先生！請問，能讓我試一下嗎？”
陳昂點了點頭，将香水瓶遞了過去。
李佩蘭小心翼翼地，将一滴琥珀色的液體，滴在了自己光潔的手腕上。
當香氣與體溫接觸的瞬間，那股味道再次發生了奇妙的變化。後調中沉穩的麝香和橡木苔的味道被激發出來，與之前的花香完美融合，形成了一種悠長而又迷人的尾韻，仿佛一首餘音繞梁的交響樂。
前調、中調、後調，層次分明，變化萬千，完美得無可挑剔！
李佩蘭閉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整個人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足足過了半分鐘，她才猛地睜開眼睛，眼眶裡，竟然泛起了一層激動的淚光。
她轉過身，根本不看陳昂，而是直接對着台下省外貿公司的總經理，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女王般的氣場，大聲宣布：
“黃總經理！這個‘東方神韻’系列，不管它未來還有什麼産品，我們利豐集團，要了！香港、澳門，以及東南亞地區的獨家代理權！價格你們開！我們現在，馬上，就可以簽意向書！”
全場，一片嘩然！
省外貿的總經理，幸福得差點當場暈過去。
而坐在前排的黃立國和羅副總，他們的臉，已經從豬肝色，變成了死灰色，最後化為一片慘白。他們感覺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像一記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們的臉上，火辣辣地疼。
尴尬，屈辱，無地自容。
一場原本準備看笑話的推薦會，變成了一場對他們二人公開處刑的盛宴。
合作，就這麼以一種戲劇性的方式，敲定了。
慶功晚宴上，李佩蘭端着酒杯，找到了被衆人簇擁着的陳昂，她的眼神裡充滿了商人的精明與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