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動作,隐蔽而專業。
做完這一切,他若無其事地端起酒杯,和身邊的同事碰了一下,臉上露出了同樣喜悅的笑容。隻是,在他的眼底深處,藏着一絲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冰冷。
幾乎在同一時間,陳昂手腕上的特制手表,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他擡起手,屏幕上,并非時間,而是一行來自【跨時空交易系統】的文字,由他之前從【信息文明】那裡換來的【量子ai金融分析核心】的殘餘算力,轉化而成的一條警示信息。
【警告:檢測到高強度、規律性的信息信号洩露。疑似遭遇代号‘影子’的低維信息竊取滲透。】
【補充信息:來自[星海拾荒人]的友情提示——‘當你在黑暗中點燃篝火,吸引來的,可能不隻是取暖的同伴,還有饑餓的豺狼。’】
陳昂看着那行文字,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
他擡起頭,目光越過狂歡的人群,仿佛穿透了牆壁,落在了那個正在談笑風生的德籍技術員身上。
豺狼,已經進窩了。
他關掉手表屏幕,嘴角,重新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正好,他正愁這把剛剛鑄成的劍,沒有地方試一試它的鋒芒。
遊戲,進入了新的階段。
酒氣與歡笑聲交織的洪流,漸漸從“卡爾·恩斯特”的公共休息區退去。一場酣暢淋漓的慶祝,耗盡了所有人積攢了數月的疲憊與亢奮。赫爾曼被幾個德國工程師攙扶着,嘴裡還在用德語模糊地争論着某個機械公差問題。另一邊,埃裡克和他的荷蘭團隊則搭着肩膀,唱着跑調的搖滾歌曲,搖搖晃晃地消失在宿舍區的拐角。
孫建業的臉紅得像一塊烙鐵,他手裡還攥着半瓶茅台,走路的路線畫出了一條完美的正弦曲線。他勾着梁衛國的肩膀,大着舌頭,還在重複着今晚說過不下八百遍的話。
“老梁看見沒?這就是嗝咱們中國人自己的光!亮不亮?就問你亮不亮!”
梁衛國眼眶也是紅的,他沒孫建業那麼能喝,但今晚也破例喝了不少。他扶着孫建業,重重地點頭,嘴裡含糊地應着:“亮,真亮。”
這束光,幾乎耗盡了他半輩子的心血和期盼,也照亮了他餘生的方向。
陳昂沒有喝太多酒,他站在潔淨室外的走廊裡,看着這群可敬又可愛的人,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直到手腕上那陣極輕微的震動傳來,他眼底的暖意才緩緩沉澱下去,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他的目光穿過玻璃,精準地落在一個正在幫忙收拾殘局的身影上。
克勞斯·舒爾茨,一個四十多歲的德籍後勤技術員。履曆幹淨得像一張白紙,在“卡爾·恩斯特”工作超過十年,負責設備的日常維護和保養。性格内向,沉默寡言,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就像一顆混入沙灘的灰色石子。
如果不是系統的提示,任何人都不會把他和代号“影子”的間諜組織聯系起來。
克勞斯正低着頭,細心地将散落的啤酒瓶裝進垃圾袋,他的動作一絲不苟,和他平時維護儀器時一樣認真。他偶爾擡起頭,和路過的同事點點頭,露出一個有些腼腆的笑容。一切都顯得那麼正常。
陳昂收回目光,轉身走向孫建業和梁衛國。
“孫哥,梁老,還沒喝夠?”
孫建業一見陳昂,立馬來了精神,他晃了晃手裡的酒瓶:“陳總!來,走一個!今天必須不醉不歸!”
“酒以後有的是機會喝,”陳昂的聲音不高,卻帶着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瞬間驅散了孫建業七八分的酒意,“有點麻煩事,需要你們清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