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客棧的路上,已是日暮時分。
街上的喧嚣非但未減,反而因各家學堂散學,更添了幾分熱鬧。三三兩兩的錦衣學子聚在一處,手裡拿着新買的筆墨,或是幾卷時新的詩集,相互攀比着,言語間滿是少年人的意氣風發。
楚峰的目光從那些學子們腰間懸挂的玉佩、頭頂束發的綸巾上一一掃過。
他發現,這些出身富家的讀書人,從衣食住行到筆墨紙硯,無一不在比較,無一不在彰顯自己的身份與品位。
這種攀比,已經深入骨髓。
他又回想着這一天在縣城裡的所見所聞。
無論是錦繡閣裡那位頤指氣使的張夫人,還是劉參議府上那些趨炎附勢的賓客,甚至是心高氣傲的沈清辭,他們身上都有一種共通的東西。
那是一種對“獨一無二”和“高人一等”的執着。
沈清辭争的是學問上的魁首,劉參議炫的是獨家的水榭,張夫人要的是身份上的優越感。
他們追求的,不僅僅是物品本身,更是物品所代表的稀缺和體面。
若是有一種東西,既能滿足他們這種攀比的虛榮,又能讓他們覺得,自己獲得了某種獨一無二、能勝過旁人的“秘籍”
楚峰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一個全新的、比賣連枷更為大膽的計劃,在他心中悄然成形。
次日,歸途的牛車上,曾夫子與來時判若兩人。他不再是那個眉宇間藏着憂色的鄉野夫子,而是神采奕奕,眉梢眼角都帶着藏不住的笑意,時不時捋着胡須,哼唱兩句不成調的古曲。
牛車吱吱呀呀,終于在傍晚時分,回到了熟悉的清河村。
炊煙袅袅,犬吠雞鳴。
當楚家老宅那熟悉的輪廓出現在眼前時,吳夢茹和楚天河立刻從院門口迎了出來,臉上寫滿了焦灼。
“峰兒,你們可算回來了!在城裡沒受委屈吧?”吳夢茹一把拉過兒子,上下打量着,看到他身上那件更顯破舊的衣裳,眼圈一下子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