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趙家,蘇玉一進客廳,趙婉月正在倒茶,身邊坐着秦承澤,右側是秦母秦父。
一張長沙發擠着四個人,愈發顯得對面趙父趙母坐的沙發空蕩。
氛圍卻是融洽和樂的。
蘇玉不太想摻和進兩家合宜的場合,禮貌打完招呼,告辭上樓。
趙庭彥叫住她,“這就是你的教養?客人還在,坐下。”
蘇玉轉過身,眼風掃過趙婉月和秦承澤,“這種場合,我不适合在。”
趙母餘光瞥見秦父秦母同時望一眼趙婉月,面色不太好。
她心裡一咯噔,秦家是詩書傳家的儒商,格外注重人品禮儀,今日來,秦父态度寡淡,秦母也頗有微詞。
趙婉月坐到他們中間,溫言軟語哄了好一會,才見緩色,蘇玉這一句,猶如風吹火星,眼見重燃。
趙母當即轉頭緊盯蘇玉,語氣嚴厲。
“月月在醫院已經主動跟你道歉,大庭廣衆之下她知錯能改,你還要抓着不放到什麼時候,趙家養你二十幾年,你就隻記住不好,沒記住恩嗎?”
蘇玉沉默。
記仇不記恩,趙婉月辱罵她時也講過。類似的話,從兩個不同的人嘴裡講出來,要麼是看法驚人一緻,要麼是私底下早有交流。
而當人下意識盤算恩情,就是索求回報的時候,所以在趙母看來,趙婉月折辱她,是她應該的,趙庭彥壓迫她,是她應該的。
趙家養育了她,她該獻上皮肉血骨,粉碎自尊人格,為趙家生,為趙家死,為趙家五體投地,鞠躬盡瘁。
她不能有一絲一毫反抗,否則就是忘恩負義,忤逆狂悖。
“母親,女孩們偶爾拌嘴,論恩仇就過了,趙家家大業大,也用不着計較一份養恩。”趙庭彥忽然出聲。
他坐得端直,瞥向蘇玉的眼神也嚴肅,“還不過來跟母親道歉。”
蘇玉一動不動。
她望見客廳懸吊的水晶燈,折射的五彩晶光劃出兩個世界。
沙發是一個世界,光華璀璨,熱鬧團結。
她站的樓梯口,是另一個世界,昏昏暗淡,形單影隻。
如此割裂崩碎。
蘇玉忽然彎眉笑,“您就當我白眼狼,生性狹隘刻薄吧。”
她轉身上樓。
趙庭彥少見發了火,“過來,坐下。”
他聲音前所未有的戾氣,危險。
蘇玉腳步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