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肅仍舊伫立在那。
屋内暖氣充足,他身上黑色羽絨服已經脫下,搭在臂彎。剩一件,半領淺灰毛衣,線絨軟糯,紋理細密。
在走廊燈光下,無限柔和,模糊了胸膛結實精壯的輪廓,也模糊了贲張起伏的呼吸。
生出一種風平浪靜的沉定錯覺。
蘇玉目光上移,掠過他下颌滋生的胡茬,直直撞進他眼睛,又黑又深,無聲注視她。
“過來。”他張開手臂,露出一整副懷抱。
蘇玉攥緊拳頭,一動不動。
梁朝肅不催,定立在那,通明燈火,渲染他五官,眉骨鼻梁投下的陰影,占了面容三分之一,愈發顯得他深沉,難測。
“萬裡之遙,乘風破浪都走了。這一步邁不動?”
蘇玉垂下眼睑,不往前走,反倒後退,“你身上有煙味。”
梁朝肅一頓,猝不及防從走廊燈火中,披影而出。寬闊胸膛頂上她鼻尖,一步一步,逼着她跨進落地燈朦胧暧昧的光影中。
蘇玉眼前是一堵灼熱的銅牆鐵壁,鼻息間沒有煙味,沒有酒味,隻有雪松的清苦,烏檀的沉厚,混着冰島不化雪的寒。
冷峻濃厚。
蘇玉屏息,小腿撞上單人沙發,她挪動的幅度一直很小,輕易穩住身形,男人還在步步緊逼。
蘇玉忍無可忍擡手推他,“要殺要剮,你給個痛快的。”
“還有煙味嗎?”
蘇玉又恐懼,又煩躁,咬牙切齒,“沒了,你香的很,荷蘭小香豬都沒你香。”
梁朝肅并不生氣,他自出現後的表現,比之前加起來都要平靜。
仿佛他惱怒等級是按距離計算,她跑的越近,他怒火越旺,越遠,他反倒熄火。
蘇玉腦子不合時宜亂蹿想法,卻及時打住。
梁朝肅雖然一直神經,但他有智慧,有城府,心思像沒有個底,根本捉摸不透。
怒是怒,不怒說不定更怒。
蘇玉瞥他神色。
梁朝肅也看着她。
屋内暖氣空氣幹燥,又關閉了門窗,光線在她臉上,凝出光暈,面色卻不好,蒼白慘淡,下巴尖了,眼睛是快幹涸的水窪,戒備性的渾濁。
“我的禮物呢?
蘇玉敏銳捕捉到他眼睛深處的怒意,是壓抑不住洩露的一分,稍縱即逝。
她不出聲。
梁朝肅知道她為什麼不出聲,她機靈又急智地。應對他,試着,探着,一點點摸索。
他不露危險,她進。他露一絲,她原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