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磨蹭了許久,直到午時才坐上去馬邑的車。
秦老爺和秦夫人是合葬,墓地很大并不算難找,隻是周圍長了不少的雜草。
我在碑前點了火盆,在裡面燒了紙錢。
當年秦老爺出事,聽說是被人舉報貪污受賄判錯了一樁大案。
其中牽連不斷,馬邑的很多高官富商都被抓了進去。
人被捆了跪在菜市口,黑壓壓一片,挨個砍腦袋。
聽說整整砍了兩日才結束,大司寇行刑,幾個劊子手連午飯都顧不得吃,大刀都被砍鈍了幾柄。
血流成河,後來下了大暴雨沖洗了半月才将地上的血洗幹淨。
抄家前一夜,秦夫人給下人發還了所有的賣身契,還沒人給了十兩銀子,放還了家裡的仆人奴婢一條生路。
連帶着我,她也隻是抹着眼淚說:“妍兒,你不能嫁給秦裳了,我也給你找不了什麼好人家了,往後的日子你就自己走吧。”
我那時哭着說不走。
是秦家收留了我,秦家出事我怎麼能走,可秦夫人直接将我趕出門外,緊緊關上了大門。
至于秦家的那些奴仆,自古就是樹倒猢狲散,一夜之間全都散了幹淨。
行刑的那一日我也去看,看的我渾身發抖,噩夢都做了月餘。
我癱軟在地上,緊緊地抱着膝蓋全身顫抖。
我好恨,也好怕,暗中滔天的惶恐蔓延全身,令我一個弱弱膽怯的女孩咬在了自己胳膊上,滿嘴的血腥味。
最後,秦家隻活了兩人。
我和秦裳。
秦裳是年少叛逆,當時他不知何事與秦老爺大吵,便上演了一出離家出走的戲碼。
足足有半年時間沒回來。
秦老爺和夫人都急死了,後來傳信才知道他是賭氣出門遊曆去了。
但是還沒等他回來,秦家的變故先來了。
來抄家時,那些官員問及秦裳的下落,秦老爺和夫人都哭着說:“賭氣跑出去被劫匪殺了。”
隻為保秦裳一命。
我跪在地上,零星火光在風中燃燒,四周寂靜,隻有風聲嗚咽的聲音。
“伯伯,伯母,妍兒來看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