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賓客,沒有官場同僚,甚至沒有多餘的下人伺候。
偌大的花廳裡,隻擺了一張小小的八仙桌,桌上溫着一壺酒,擺着四五樣精緻的小菜。
受邀的,唯有沈文宣與沈思薇。
這是自沈思薇回到京城後,他們兄妹三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心平氣和地坐在一張桌上。
空氣裡,彌漫着一種混雜着尴尬、愧疚與劫後餘生的古怪氣息。
沈武宣親自執壺,為弟弟和妹妹面前的白玉酒杯斟滿了溫熱的酒。
“大哥”沈文宣下意識地開口,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吃飯。”沈武宣隻是沉聲的吐出兩個字,率先夾了一筷子菜,卻食不下咽,最終還是将筷子重重放下。
清脆的碰撞聲,在這過分安靜的廳堂裡,顯得格外刺耳。
沈思薇始終垂着眼簾,靜靜地看着杯中晃動的酒液,她纖長的睫毛在燭光下投下一片淺淡的陰影,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緒。
終于,還是沈武宣先繃不住了。
他端起酒杯,目光直直地落在沈思薇那張清冷平靜的臉上。
“思薇,”他開口,嗓音艱澀得像是砂紙磨過。
“是大哥的錯。”
一句話,仿佛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以前,是我眼盲心瞎,被豬油蒙了心。把你當仇人,把仇人當親人。我不配做你的大哥。”
他的聲音裡,沒有了往日的頤指氣使,隻有深可見骨的懊悔。
他曾以為自己是沈家的頂梁柱,到頭來才發現,自己不過是個被謊言喂養大的、可笑的傻子。
而那個被他一直鄙夷、排擠的妹妹,卻才是那個看得最清,也扛得最重的人。
沈武宣仰頭,将杯中酒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灼燒着他的喉嚨,也灼燒着他的五髒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