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一看。
一個半大的孩子手裡舉着幹淨的麻袋跑過來，眼裡滿是崇拜：“顧少爺，換這個袋子，你那個髒了。”
顧青低頭，發現原本用來裝蟻後頭顱的布袋，早就被鮮血浸透，染紅了自己的青衣。
他露出一絲笑意，接過東西。
他認識這個孩子。
當日在城西木匠鋪中，也是對方遞過來一塊巾帕，讓他擦擦血。
那時，這孩子望着他的眼中還有着驚懼。
顧青伸手揉了揉孩子的腦袋。
這動作，令人群裡傳出一聲尖叫，但很快壓制下去。
不遠處。
一對夫婦緊張地看着這邊，整個身子都禁繃了。
顧青想起自己之前貌似是用這動作擰掉了裴世鏡的腦袋，有些讪然地收回手掌，“回去吧。”
孩子一路小跑回到父母身邊。
他們臉上的神情才放松了下來。
小孩子的世界很簡單，隻有英雄和壞人。
但成年人的世界很複雜。
面對一個剛剛徒手擰掉縣令腦袋，并将之懸于衙門之外的人。
很少有普通人能覺得不緊張。
敬畏二字，說不出是哪一者更多些。
當然。
也有比較純粹的。
比如在公堂上那個要給顧青跪下的漢子。
此刻屁颠屁颠追在顧青身後，想替顧青拎布袋，更說要給他當牛做馬，報答他救下老爹的恩情。
更有甚者要将還沒滿十歲的小丫頭送到顧青府上當暖床婢女。
顧青一番推脫。
好不容易擺脫了人群。
隻覺得人果然比妖魔更難對付。
雪無眠跟在邊上，表情依舊清冷。
可看着在妖魔面前殺伐果斷的顧青，被逼得這樣狼狽。
她的嘴角多了幾分壓不下去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