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張書記放心。”
電話挂斷,辦公室裡恢複了安靜。
葉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後背已經微微出汗。
剛才那短短幾分鐘的通話,比他做一台十小時的心髒搭橋手術還要驚心動魄。
“看見了嗎?”錢國棟放下電話,臉上看不出喜怒,“這就是博弈。他有他的勢,我有我的理。在底牌沒有揭曉之前,誰都奈何不了誰。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等。等那份檢測報告。”
接下來的兩天,青山鎮的氣氛變得異常詭異。
鎮政府大院裡風平浪靜,但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
馬衛國副鎮長又開始活躍起來,頻繁地往縣裡跑,見了葉凡,眼神裡的怨毒少了幾分,卻多了幾分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而葉凡,則完全像個沒事人。
他每天依舊是看文件,喝茶,偶爾去村裡轉轉。
但他去得最多的地方,是平安村。他沒有再大張旗鼓地搞什麼動員,隻是挨家挨戶地走訪,和村民們拉家常,詢問他們的病情,用随身攜帶的聽診器給老人和孩子聽聽肺音。
他用最樸素的方式,讓村民們相信,他沒有走,他還在。
這份信任,是比任何紅頭文件都更堅實的後盾。
第三天上午,一輛白色的越野車駛入了青山鎮。
車上下來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女子,她紮着幹練的馬尾,穿着一身簡單的牛仔褲和沖鋒衣,背着一個大大的雙肩包,手裡拿着相機。
她一下車,就用一雙極為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這個被群山環抱的小鎮。
她叫蘇沐秋,是江城晚報社的一名調查記者。
一個星期前,她報社的一個老線人,省疾控中心的一個朋友,在飯局上無意中跟她提了一句:“最近有個下面縣裡送來的樣本,有點邪門,好幾個指标高得吓人,好像是什麼群體性中毒,事情壓着呢,不敢聲張。”
職業的敏感性讓蘇沐秋立刻抓住了這個線索。
經過幾天的旁敲側擊,她終于把目标鎖定在了青川縣的青山鎮。
她來到鎮政府,說要采訪一下本地的扶貧工作和特色旅遊資源。
接待她的,是辦公室的一個小幹事。
小幹事對付這種記者很有經驗,翻出幾份宣傳材料,滔滔不絕地介紹着青山鎮那些子虛烏有的“旅遊亮點”。
蘇沐秋一邊微笑着點頭,一邊狀似無意地問道:“我聽說咱們鎮有個平安村,那邊的風景怎麼樣?好像最近鎮裡還組織了醫療隊去那邊搞健康普查,真是把老百姓的健康放在心上啊。”
小幹事一愣,眼神有些閃躲:“啊那個,平安村路不好走,沒什麼看的。健康普查是常規工作,常規工作。”
這欲蓋彌彰的态度,更讓蘇沐秋确定了這裡面有事。
她找了個借口離開政府大院,在鎮上唯一的一家小飯館吃飯。
飯館老闆是個話痨,蘇沐秋點了兩個菜,要了一瓶啤酒,很快就跟老闆聊開了。
“大叔,我聽人說,前兩天有個開保時捷的大老闆,在政府門口跟一個幹部吵起來了?真的假的?”蘇沐秋裝作一副八卦的樣子。
“嗨!何止是吵架!”老闆一拍大腿,來了精神,“那場面,你是沒見着!咱們鎮新來的那個葉助理,就把那城裡來的大老闆,罵得跟孫子似的!那叫一個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