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呂家松鶴堂。
三日前,這裡還彌漫着一種悲憤與野心交織的狂熱。
呂伯淵以“勤王讨逆”的大義名分,成功煽動了荊州崔、魯、鄭、王、謝、陳六家巨頭,歃血為盟,共襄“義舉”。
六家合力,調集私兵、糧草,甚至開始串聯周邊州郡,聲勢浩大。
呂伯淵站在堂中,看着懸挂的巨大輿圖上那逐漸蔓延開的、代表“勤王”勢力的紅色标記,心中那因女兒慘死、太後被囚、秘密暴露而帶來的巨大恐懼,似乎被這即将掀起的滔天巨浪所暫時壓制,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孤注一擲的亢奮。
隻要材王在北邊牽制住顧風的主力,甚至隻要拖住一段時間,荊州這“勤王”之師便能直搗黃龍!呂細…他的兒子…那至高無上的位置,似乎觸手可及!
然而,這股剛剛凝聚起的、仿佛能改天換地的氣勢,被一份八百裡加急、染着風塵與血腥的戰報,徹底碾得粉碎!
戰報是由呂家最隐秘、最不惜馬力的一條“夜枭”通道傳回的。
當那名風塵仆仆、幾乎力竭而死的密探被架入松鶴堂,将那份薄薄的、卻重逾千斤的羊皮卷呈上時,堂内剛剛還在熱烈商讨進兵路線的六家巨頭們,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呂伯淵顫抖的手上。
呂伯淵深吸一口氣,強作鎮定地展開羊皮卷。
隻掃了一眼,他臉上的血色便如同潮水般褪得幹幹淨淨,握着卷軸的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變得慘白,身體控制不住地開始顫抖。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籠罩了整個松鶴堂。
“家…家主?”崔家家主崔琰,看着呂伯淵那如同見了鬼般的表情,心頭猛地一沉,試探着開口。
“噗通!”
呂伯淵沒有回答,他手中的羊皮卷無力地滑落在地。
而他本人,這位向來以沉穩狠辣著稱的荊州第一世家家主,竟如同被抽掉了全身骨頭,雙腿一軟,重重地跌坐回那張象征着家主權威的太師椅上!
堅硬的紫檀木椅背撞在他僵直的脊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卻遠不及他此刻内心崩塌的萬分之一。
“敗了…敗了…全敗了…”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十萬大軍…十萬北疆鐵騎啊…黑石灘…一個時辰…不到一個時辰…灰飛煙滅…”他猛地擡起頭,眼中是極緻的恐懼,仿佛看到了那踏破北疆鐵騎、如同魔神般的身影正向荊州撲來,“材王…材王被生擒!像…像條狗一樣被踩在地上!”
“什麼?!”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