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山關,秦府。
秦陽端坐在太師椅上,腰背挺得筆直,如同古松。
他手中緊緊攥着那份染着風塵與血腥的戰報,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那張方正剛毅的臉上,此刻卻是一片死灰。
渾濁的老淚,無聲地從他布滿皺紋的眼角滑落,滴落在冰冷的戰報上,暈開一片深色的水漬。
“老師…”他喉頭滾動,發出如同砂紙摩擦般的哽咽。
魯希對他而言,不僅是上司,更是傳道授業、如同父親般的恩師!
是帝國軍魂的象征!
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場?被斬首懸城?
秦良和秦紅玉侍立一旁,看着父親瞬間蒼老頹敗的背影,心如刀絞。
秦紅玉更是捂住了嘴,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聲。
“麗水…囊土壅水…減竈…”秦陽的聲音嘶啞破碎,帶着無盡的悲涼和驚濤駭浪般的震撼,
“好計…好毒的計…好一個…顧風!”
他猛地擡起頭,布滿血絲的眼中充滿了痛苦和一種颠覆認知的茫然,
“可…可他…他怎麼會?他怎麼能?他明明…明明隻是一個…”
後面的話,他再也說不下去。
深宮傀儡,與運籌帷幄、決勝千裡的絕世統帥…這兩個形象,無論如何也無法在他那恪守傳統認知的腦海中重疊。
巨大的疑問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在範山關每一位将領的心頭。
顧風的名字,伴随着麗水滔天的血浪和魯希那顆怒目圓睜的頭顱,如同最恐怖的夢魇,深深烙印在了帝國兩大邊關統帥的靈魂深處。
荊州的血尚未流盡,而北疆與西北的寒風,已然帶上了一絲山雨欲來的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