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州,建川城。
秋風嗚咽,卷起城頭褪色的“馬”字大旗,發出獵獵的哀鳴。曾經象征着蠻州武勇與驕傲的旗幟,此刻在鉛灰色的天幕下,顯得如此單薄而悲涼。
城主府内,死寂得如同墳墓。馬成功,這位曾經叱咤西南、雄心勃勃的蠻州之主,此刻如同一尊瞬間失去支柱的石像,僵立在巨大的沙盤前。
他手中緊緊攥着一份染血的軍報,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顫抖。
沙盤上,代表蠻州二十萬精銳的黑色小旗,在象征斷背山的區域,已被盡數拔除,隻留下一個觸目驚心的空洞。
“家…家由…戰死了…”他幹裂的嘴唇蠕動着,反複咀嚼着這兩個字,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礫摩擦。
最引以為傲的兒子,承載着他全部野望和父愛的繼承人,連同那耗費蠻州數代心血、威震西南的二十萬鐵軍…就這麼沒了?被那個魔鬼顧風,如同碾死蝼蟻般,葬送在了冰冷的斷背山?
一股腥甜猛地湧上喉頭,馬成功眼前一黑,魁梧的身軀劇烈搖晃,幾乎就要栽倒在地。旁邊的親衛驚呼着上前攙扶,被他猛地甩開!
他死死抓住沙盤邊緣,指甲在硬木上劃出刺耳的聲音,支撐着自己不倒下去。
不能倒!現在…還不是倒的時候!
更令人窒息的消息接踵而至:顧風,那個魔鬼!他根本沒有絲毫停歇!他的大軍,那支如同地獄爬出的惡鬼軍團,在碾碎了蜀州逍遙王最後一絲抵抗後,竟馬不停蹄,掉轉兵鋒,如同嗅到血腥的餓狼,直撲蠻州而來!
蜀州世家的下場——屠戮殆盡,人頭築京觀——就是蠻州即将面臨的結局!
“召集…所有家主!立刻!馬上!”馬成功從牙縫裡擠出命令,聲音帶着一種近乎野獸的嘶吼。
巨大的悲痛如同岩漿,在他胸中翻滾沸騰,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滅頂之災就在眼前!
建川城下,蠻州最後的“大軍”倉促集結。
十五萬人,黑壓壓一片,鋪滿了城外的原野。
但這片“黑色”與斷背山前那支鐵流截然不同。沒有精良的甲胄,沒有整齊的隊列,沒有彪悍的氣勢。
士兵們大多面黃肌瘦,眼神惶恐,手中握着鏽迹斑斑的刀槍,甚至鋤頭、草叉。
他們是各大世家在極短時間内,如同刮地皮般強行征召來的新兵和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