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棄疾上任的第一把火,便燒得整個涼州大地為之震動。
一張覆蓋全州的龐大塢堡網絡藍圖,以驚人的速度從帥府發出,化為現實。
一座座棱角分明、壁壘森嚴的塢堡,如同巨大的鋼鐵楔子,深深釘入涼州的山川要沖、交通咽喉。
它們并非孤立存在,而是遙相呼應,彼此間以烽燧、信鴿、快馬緊密相連,構成了一張巨大的、無情的軍事羅網。
最大的心髒——涼州大塢堡,雄踞于涼州城外制高點,俯瞰全城。
其内營房森嚴,糧倉高聳,兵器庫寒光凜冽,從涼州各地搜刮而來糧秣足以支撐一支大軍三年血戰。
每一座塢堡,就是一座小型的鋼鐵堡壘,由一名經過嚴格篩選、隻效忠于辛棄疾的風幟校尉坐鎮。
堡内士兵編制嚴密如精密齒輪,日夜操練,巡邏路線精确到每一刻鐘。他們所過之處,連風聲似乎都小了幾分。
任何異常——陌生面孔的頻繁出現、商隊路引的模糊不清、乃至鄉野間異常的集會,都會被冰冷的筆尖詳細記錄,通過那張無形的網絡,迅速彙聚到辛棄疾的案頭。
對涼州邊軍,辛棄疾的處置則更為精妙。
老将秦陽被“擢升”為辛棄疾的副手,明眼人都知道,這“副手”二字是鑲着金邊的枷鎖。
秦陽坐在帥府偏廳,手中那枚象征兵權的虎符冰涼沉重,卻輕飄飄得毫無分量——
真正的調兵遣将之權,早已被辛棄疾用嚴密的軍令體系和涼風軍團的監軍官牢牢攥在掌心。(原15萬邊軍仍然在邢道榮手中,隻是把秦陽從邢道榮手中調到辛棄疾手中)
這位曾經在邊關叱咤風雲的老将,如今更像一尊被高高供起的泥塑,連他以往麾下的将領,也紛紛向邢道榮的帥旗靠攏。
“秦将軍,”辛棄疾偶爾會召見秦陽,語氣溫和,甚至帶着一絲晚輩對長者的敬意,“您久鎮涼州,深谙此地理俗民情。對于這塢堡聯防與地方治理,不知老将軍可有高見賜教?”
秦陽臉上的皺紋更深了,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與自嘲,他拱了拱手,聲音帶着幾分蒼涼:
“辛統領布局深遠,環環相扣,老朽愚鈍,實無他言可進。隻是”
他頓了頓,終究還是忍不住低聲道,“涼州世家,樹大根深,盤根錯節數百年。其底蘊,非一時可撼動。若操之過急,繩索勒得太緊,恐崩斷傷人,反噬自身啊。”
辛棄疾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洞悉一切的笑意,他端起茶盞,輕輕吹拂着浮葉:
“秦老将軍多慮了。世家?”他放下茶盞,目光投向窗外陰沉的天空,仿佛穿透了重重樓閣,看到了那些深宅大院内的暗流湧動,
“不過是一盤散沙,各自為營,各懷鬼胎罷了。隻要找準命門,予其所需,他們自然會互相撕咬,彼此制衡。何須我們親自動手勒緊繩索?”
辛棄疾的話,殘酷地點破了涼州世家此刻的窘境。
涼風軍團的鐵蹄和無處不在的塢堡,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各大世家内部蔓延。
分化,不可避免。
有的選擇了徹底跪伏,如牆頭之草,主動獻上錢糧、子弟,甚至告發昔日盟友,隻為在涼風軍團的鐵幕下求得一隅苟安。
有的則緊閉門戶,深居簡出,如同冬眠的蛇,靜待時變,将家族的未來寄托于虛無缥缈的轉機。
還有的,則不甘引頸就戮,将目光投向了同樣被壓得喘不過氣的江湖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