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漪裹着厚厚的裘衣,臉色蒼白如紙,昔日的金枝玉葉此刻淪為驚弓之鳥。
巨大的恐懼幾乎要将她吞噬,每一次遠處傳來的馬蹄聲都讓她指尖冰涼。
然而,流淌在血液裡的皇室尊嚴和父親景王剛烈的遺風,支撐着她挺直了纖細的脊背。
她緊咬着下唇,将所有的嗚咽死死鎖在喉嚨深處,任憑冰冷的汗水浸透鬓角,全程不發一聲,如同一個沒有生命的精緻木偶,配合着每一步安排,隻有那雙盛滿驚惶與倔強的眼睛,洩露着内心滔天的波瀾。
“這群豺狼,絕不會輕易松口。”在隻有楚家核心與老将王鐵心才能踏足的絕密議事廳内,燭火搖曳,将幾張凝重面孔映照得明暗不定。
楚雲天的聲音低沉如悶雷,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冰冷的桌面,
“宇文天穹是顧風爪牙中一把剔骨刀。我們必須做好…長期周旋的準備。”
楚雲鋒年輕氣盛,眼中閃過狠厲:
“父親,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兵行險着!趁今夜風急雪大,派死士将顧小姐喬裝改扮,直送北境(此處為方位代名詞,非北境州,指的是北狄草原)蠻荒之地!那裡天寒地凍,人迹罕至,更非帝國疆域,顧風的鷹犬再神通廣大,也難覓蹤迹!”
“不可!”楚雲舒的聲音斬釘截鐵地響起,她剛從外面回來,帶着一身寒氣,
“二弟,北境此刻正是滴水成冰的鬼門關!道路早已被暴雪深埋,人馬難行。況且,宇文天穹的眼睛此刻就盯着邊關的每一道門!此刻出關,無異于自投羅網,将把柄親手送到他面前!”
“雲舒所言極是。”楚雲天深吸一口氣,目光投向跳躍的燭火深處,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眼下,唯有這壁壘森嚴的邊關大營深處,才是顧小姐唯一的生門。”
“不良人縱然跋扈,也不敢毫無顧忌地徹底翻查帝國的軍事重地,掘地三尺。這,便是我們唯一的喘息之機。”
一直沉默如鐵塔的老将軍王鐵心,此刻重重地歎了口氣,蒼老的聲音帶着刀刮鐵鏽般的嘶啞:“主帥…恕老朽直言。收留景王之女,已是誅九族的滔天大罪!”
“一旦東窗事發…楚家百年忠烈之名盡毀不說(由于顧風原身父親仁帝确實信任楚家,在仁帝時期,楚家确有百年忠烈之名,這個名聲與顧風信不信任他們無關),阖府上下,雞犬不留啊!”
他渾濁的老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憂慮與恐懼。
“鐵心!”楚雲天猛地擡頭,眼神如電,一股久經沙場淬煉出的鐵血氣勢驟然迸發,
“這份風險,我楚雲天豈能不知?!但當年景王殿下,于萬軍叢中,單騎破陣,血染征袍,硬生生将我這條命從閻王手裡搶了回來!這份以命相托的恩情,重于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