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楚雲鋒怒發沖冠,铮的一聲,腰間佩劍已出鞘半尺!寒光映照着他年輕而憤怒的臉龐,
“我父乃朝廷欽封的邊軍主帥!爾等鷹犬,安敢如此無禮!”
“保護大帥!”周圍的士兵再也無法忍耐,嗆啷啷一片拔刀聲響起!鋒刃相向,殺氣彌漫!軍營瞬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藥桶,隻需一粒火星,便是屍山血海!
“都給我——住手!!!”
一聲雷霆般的怒吼驟然爆發,如同實質的音浪,瞬間震住了所有人。
楚雲天須發皆張,雙目圓睜,一股久經沙場、屍山血海中淬煉出的磅礴氣勢轟然爆發,竟硬生生将即将爆發的沖突壓了下去!
他的目光掃過一張張年輕士兵憤怒、恐懼、卻又充滿信任的臉龐,掠過兒子手中那半截閃着寒光的利劍,最終落在那條冰冷的絲巾上。
不能打!一旦開打,宇文天穹代表的“皇命”将坐實楚家謀反的罪名!北狄鐵騎必會趁虛而入!
屆時,不僅楚家滿門覆滅,這千裡邊關、無數百姓,都将化為焦土!代價太大了!
一股巨大的悲怆湧上心頭,楚雲天深吸一口氣,那口氣仿佛吸盡了邊關所有的寒風。
他高大的身軀似乎微微佝偻了一下,但随即挺得更直。他轉向宇文天穹,聲音低沉而帶着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
“宇文大人,老朽願随你回京,面見聖上,澄清一切。”
“父親!”楚雲鋒和楚雲舒同時失聲驚呼,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和痛楚。
宇文天穹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随即是更深的戒備和嘲弄。
楚雲天沒有理會兒女,繼續說道:
“然,邊關重地,國之屏障,不可一日無主,更不可因我一人而廢弛防務,予北狄可乘之機!請大人寬限三日,容老夫妥善交接防務,安排妥當,以免帝國邊關門戶洞開,生靈塗炭!此乃為臣本分,亦是為國盡忠!望大人成全!”
宇文天穹眯起眼睛,銳利的目光在楚雲天臉上逡巡,似乎在判斷這老狐狸是否又在耍花樣。片刻後,他冷冷開口:
“好,本官就給你三日!但是——”他話鋒一轉,手指猛然指向楚雲鋒和楚雲舒,“他們二人,必須即刻随本官啟程,先行一步!此乃人質!若三日後楚帥失約,或邊關有異動,他二人的性命,便是代價!”
“狗賊!你休想!”楚雲鋒目眦欲裂,劍鋒直指宇文天穹。
“天鋒!”楚雲天厲喝,那聲音裡蘊含的力量讓楚雲鋒的劍鋒硬生生頓住。他看向宇文天穹,眼中再無波瀾,隻有一片深沉的死寂:“好。容老夫與兒女告别幾句。”
宇文天穹冷哼一聲,帶着一絲掌控一切的傲慢,揮手示意不良人退後數步,留出一小片空間,但那森然的目光卻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釘在三人身上。
楚雲天伸出寬厚卻布滿老繭的手,用力地、幾乎是鉗制般地将兒子和女兒拉到自己身前,形成一個幾乎貼身的三角。
他壓低了聲音,每一個字都像從齒縫裡擠出來,帶着血沫:
“聽着!跟他走!路上必有看管松懈之時!抓住機會,脫身!記住暗号——”
他嘴唇幾乎不動,聲音細若蚊蚋,卻清晰地送入兩人耳中,
“‘落日長空,狼煙四起’!聽到此令,沿途潛伏接應的‘黑狼騎’,會不惜一切代價助你們突圍!”
楚雲舒強忍着淚水,嘴唇咬得發白:“父親那您呢?您怎麼辦?”
“我?”楚雲天嘴角扯出一個近乎悲涼卻又無比堅定的弧度,“我留下‘安排’,然後會帶着楚家最後的‘火種’,走另一條路!一條通向生機的路!”
楚雲鋒瞳孔猛縮,瞬間明白了父親的深意,聲音都在發顫:“火種是顧清漪?”
楚雲天沒有回答,隻是用那雙飽經滄桑、此刻卻燃燒着決絕火焰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兒女最後一眼,那眼神裡包含了千言萬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