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鎮南王顧長生回信和益州趙磊密函的星野州唐家,氣氛則與益州的忐忑、鎮南州的悲壯截然不同。
這裡彌漫的是一種積澱千年的沉穩、自負,以及壓抑不住的、即将噴薄而出的野望。
唐府正堂,并非燈火通明以示緊張,而是按照千年世家的氣度,燃着名貴的沉水香,光線柔和而莊重。
家主唐震端坐于由整塊紫檀雕成的主位,氣度沉凝如山嶽。
其妻,唐家主母王雪瑤,出身同樣星野州古老氏族王氏,雍容華貴地坐在一旁,眼神平靜無波。
下首左邊是長子唐山,雖竭力模仿父親的沉穩,但年輕氣盛,眼神銳利如鷹,舉手投足間帶着毫不掩飾的勃勃野心;
右邊是次女唐雨柔,氣質溫婉似水,但偶爾擡眸間,眼底深處流轉的盡是洞悉世情的聰慧與冷靜的思量。
“父親!母親!此乃天賜良機!大周合該易主!”
唐山率先開口,聲音因激動而略顯高亢,他拍案而起,指着信函,
“顧風小兒狂妄無知,自毀長城,屠戮宗室,血洗門閥,行‘帝國公敵’的酷烈之法,已将自己徹底置于天下世家的對立面!”
“如今衆叛親離,已成獨夫!鎮南王顧長生手握二十萬精銳之師,益州趙磊空有财富卻無強兵,皆願舉事!而我唐家;”
他胸膛一挺,傲然之氣勃發,
“坐擁星野州千年基業,兵精糧足,甲械犀利!州内大小世家,非我附庸,即我姻親!”
“府庫之豐,可支經年大戰!精兵之銳,足以橫掃大周!何須去捧一個不知哪個犄角旮旯鑽出來的旁支廢物顧仁?”
“大周立國四百餘載,如今出了顧風這等空前暴君,正是氣數已盡之兆!神器更易,乃自然之理,當有德者居之!”
“我唐家承前朝(大離王朝)遺澤,底蘊深厚,人才輩出,如今正是問鼎天下,重開新朝之時!”
他眼中燃燒着對那至尊之位的熾熱渴望。
(大離王朝立國600餘載,唐家在大周前朝大離王朝成立之初就已經是一方大族,大周太祖本為大離王朝一武将,在大離王朝陷入崩潰之時得到唐家支持,最終取得皇位,所以大周太祖對唐家的感情是即感激又忌憚,感激為支持之恩,畏懼為恐懼唐家強大底蘊。)
唐震尚未表态,主母王雪瑤便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瓷器相碰發出清脆的微響,她聲音不高,卻帶着千年世家主母特有的威儀和洞明:
“山兒,稍安勿躁。唐家底蘊深厚,星野州鐵闆一塊,此乃事實。然大周畢竟立國四百餘年,‘顧’姓國祚,深入人心。”
“顧風雖暴虐無道,然其以雷霆手段鎮壓四方,荊州、涼州、蠻州、蜀州、狼州等地,皆被其清洗後安插心腹,如臂使指。”
“其手中掌握的軍隊,戰力之強,更令人心悸。”
“鎮南王顧長生,乃先帝親弟,軍中宿望,他為何不自立,而要擁立顧仁?”
“益州趙磊那隻老狐狸,為何甘願将女兒嫁給一個傀儡也要擁立他?”
“皆因‘名分’二字!此乃煌煌正道,也是收攏人心、減少阻力的不二法門。趙磊之舉,挾天子以令諸侯,其心可誅,卻也是老成謀國之策,深谙權術之道。”
唐雨柔适時接口,聲音清越,條理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