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質
一邊聽着松鶴堂的人回憶那天的事情,程容珈一邊仔細檢查母親常待的地方。
等到那處小佛堂後,她卻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的目光一下就鎖定了佛龛前那落滿厚厚香灰的香爐,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以前母親多供奉瓜果,少有整日燃香的。
還有松鶴堂的居室内,程容珈也發現了香爐中殘留的大量灰燼。
母親不喜香氣濃人,尤其是她入秋後容易犯咳疾,貼身伺候的人都知道,更不會幾日内就燒這麼多香篆。
她探手沾了一點爐鼎裡的香灰放在鼻尖輕嗅,一股若有似無的甜膩味道夾雜在崖柏香氣中,讓人很難察覺。
“小姐可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那日您讓我務必保存好現場,所以這幾日我都親自看着,松鶴堂的一草一木都不準人動。”
周姑姑警惕地說,看程容珈的舉動,好像發現了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姑姑你做的對,麻煩你把這些時日在屋裡伺候的丫頭都叫來吧。”
陰沉的烏雲再一次籠罩了上京,連綿的秋雨淅淅瀝瀝地澆透了白牆綠瓦,也澆透了程容珈心中最後的一絲僥幸。
“父親回來了嗎?”
在松鶴堂審問完侍女,程容珈站在檐下,雨水飄散到身上也恍若未覺,提起自己的父親時,臉上卻多了一絲冰冷。
書房裡,程肅正負手站在窗邊,看越下越大的秋雨将窗邊的芭蕉葉打得七零八落,上下沉浮。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默了默,長歎一聲:“你終于還是查到了這一步。”
“父親不想我查嗎?還是說,你想讓母親去死?”
面對咄咄逼人的女兒,程肅頓住,轉過身來看着她:“你母親不會死的,她畢竟是從三品的诰命,隻會受些皮肉之苦。
她畢竟是我的發妻,我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關鍵時候我會不保她嗎?”
他顯得有些激動,要不是楊氏不聽自己的話,處處忤逆,事情又怎麼會發展到今日這樣的地步?
“所以,您是說讓她在天牢受盡折磨,然後背上一個殺人的罪名,後半輩子就這麼在内心的愧疚,還有别人的指指點點中苟且偷生下去——”
程容珈反駁着,這件事會給母親帶來多大的傷害,她恐怕此生都不會原諒自己,但在父親口中,竟然隻是一句輕飄飄的總會過去。
“那又有什麼不好?如果不是因為她是我的夫人,是诰命,這種時候她早就被處以絞刑了!我的權位讓她風光無限,她隻需要聽話順從的相夫教子,做到這點難道很難!”
程肅指了指外面的狂風暴雨,“難道她就一點錯也沒有嗎?如果不是她自己沒有肚量,又怎麼會對李氏動手,那把剪刀是我逼她拿的?
現在你們母子不僅不知感恩,還處處怪罪于我,是,你們清高,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離了我離了程家,你們就像這院中的浮萍一樣,漂泊無依任人欺淩!”
“但是這一切都是你逼她的!”
面對時至今日依舊振振有詞的父親,程容珈終于再也忍不住了,把自己剛剛在松鶴堂找到的東西摔到了程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