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馬場,器屬司近來新做的幾樣弓弩,都是小巧輕便,易于攜帶的,隔老遠就能射中人——”
吳鄒氏說着說着,見謝舜華隻是聽,不曾答,不免羞赧道:“帝姬約莫是嫌我煩了。我爹從前是同州軍的,我從小跟着他就看這些,打心眼裡歡喜,說起來就不免唠叨些,沒個女人樣是吧。”
謝舜華看出她自嘲之下的窘迫,很善解人意地對她笑,“哪裡的話。你講得很好,我聽入神了才沒顧着應你。你能懂這樣多,是很不平常的。”
吳鄒氏松了一口氣,更滔滔不絕起來,“我懂得不算多。這些姊妹們,父兄大多是同州軍裡的,我們從小耳濡目染,大都知道些。要說顧家嫂嫂,年輕時候還上陣殺過北齊人呢。”
說到這裡,吳鄒氏不免哽咽,拿起手帕抹淚。
“我們這些人,日夜都盼着帝姬來呢。帝姬來了,我們才算是有了主心骨了。”
謝舜華也不免心中觸動,她許諾道:“我來,就是為了帶你們回家的。”
吳鄒氏聽着這話,既哭又笑。
馬車滾碌碌,不一時就進了城,吳鄒氏連忙将眼淚擦幹,“午膳時分了,還請帝姬萬勿嫌棄,到妾的府上用些茶飯吧。”
“午膳不急。我今日剛到,還想見見諸位大人,興南軍的籌建還有許多瑣事要同大家商議。送我過去吧。三四日前消息就該送達了,想來諸位大人已經在等着了。”
吳鄒氏一愣,“王爺不是已經進城了嗎?”
她以為,這樣的大事,得是王爺做主的。
謝舜華聽出她的意思,并不生氣,她習慣了這樣的質疑,淡淡道,“他不會過去的。”
吳鄒氏不解,依言将馬車停在了醉仙居後門。
臨走前,謝舜華忽然問道:“我該叫你什麼?”
吳鄒氏一愣,她方才已經向帝姬介紹過丈夫的官職與自己的姓氏,許是帝姬忘記了。
于是她又說了一遍:“妾嫁的是同州路統軍使吳松濤。帝姬喚妾吳鄒氏就是。”
“不,我是說你的名字。”
“景巧。我叫鄒景巧。”
謝舜華朝她燦爛一笑,“好。景巧,我記住你了。”
鄒景巧有些激動,自出嫁以後,再沒人問過她的名字。大家不是叫她吳鄒氏就是叫她吳家嫂子。
比起那個不知面貌的王爺,鄒景巧其實更對這位笑語盈盈的帝姬有好感。
隻有南朝人的帝姬才會真心實意地為南朝人打算。
如果叫鄒景巧選,她更願意隻奉帝姬為主。
隻可惜,這也不是她能決定得了的。
鄒景巧眼帶惋惜地看着謝舜華走入醉仙居。
3
早有得了吩咐的小二,見到謝舜華身上所佩戴的青玉團龍佩,便上前來,躬身為她引路:“貴客請往這邊走。”
醉仙居瞧着不大,實則拐過幾個彎,撥開一樹繁花後,裡面别有洞天,一個幽靜的小院赫然出現在眼前。
小二引着謝舜華到院中,便垂首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