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左相開始。
範無庸正要行至殿中央獻禮,北齊使臣忽然站起道:“慢。”
他朝高台上的謝康雲一揖,“官家,我北齊還未曾獻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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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康雲此時心情頗好,溫和問道:“北齊的國禮先前就已送抵,使臣莫不是記錯了。”
唐維引笑道,“我朝陛下一向敬仰官家風采,國禮是以北齊名義送的,陛下還有一份私禮要贈給官家。”
“哦?”
謝康雲有些好奇了。
蕭飛燼不知何故,心裡忽然升騰起一股奇異的預感,他感覺到自己有些呼吸不暢。
唐維引微微一笑,随從下去,引着一名盛妝女子進殿。
她绾着同心髻,戴着镂金鳳簪,珍珠面靥襯出她雪膚烏發,内着水碧色百疊裙,黃羅大袖衫,外罩泥金绯羅褙子,年華正好,姿容極盛。
她緩緩行過大殿,行走間裙擺嚴密,儀态萬千,光蘊内斂,笑容款款卻貴氣逼人,叫人不敢直視其面容,一看就知是多年養尊處優的上位者。
謝舜玉隐隐感到這女子有些面熟,卻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南朝何時有這般人物,而她竟然不識得。
她尚來不及細細思索,薛芳英壓抑着怒氣的聲音就在她耳畔響起:“北齊這是什麼意思,送個美人來做賀禮,豈不是添堵。那北齊皇帝是怎麼做的事!”
謝康雲一生自诩風流浪子,哪怕如今年過五十,後宮也常有新人分寵,不怪薛芳英一看見年輕女子便如臨大敵。
“阿娘,你先冷靜冷靜。”
謝舜玉與薛芳英不同,她如今地位牢靠,哪怕近年來新添幾個弟妹,也于她的地位毫無影響,故而她要冷靜許多。
如果真的隻是一個外邦進貢的美人反倒好辦了。
但直覺告訴她,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她去看自己父親的神色,心裡的怪異越甚。
父皇的眼神雖一刻不離那女子,但那可不是看嫔妃的眼神。
他眸中神色十分複雜,既驚訝又喜悅,還有隐隐地,說不出來的愧疚。
這是誰——
“哐啷”一聲。
蕭飛燼碰掉了自己面前的酒杯。
他一眼就确認了,那是誰。
哪怕她已被禮儀馴化,貴氣溫婉,再無從前半分桀骜模樣,他也一眼就認出了她。
他仿佛被釘在原地,一句話不能說,一動不能動,渾身血往上走。
他在夢中無數次與她重逢,他或冷漠應對,或憤怒質問,醒後都不免怅然成空。
夢中重影在眼前來來去去,他一時竟分不清,這次,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她被聲響所引,眼眸流轉至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