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細看,傅翎已過而立之年,但依舊面皮細嫩,唇紅齒白,一如清俊少年,哪怕跪伏着,身姿也顯得鶴立雞群,格格不入。
他不僅有十分的美貌,還有十分的身手,十分的忠心。
這也就不奇怪,為何謝舜玉寵了他多年了。
謝舜華揚起嘴角,仗勢欺人這招,可不止謝舜玉一個人會使。
她懶懶地擡了眼皮,“好了,青衡,不耽誤時辰了,将人帶去皇城司罷。本宮還要去見父皇,沒功夫在這耗着。”
青衡道“是”,揚聲道,“來人,将他帶走。”
“四妹妹。”輕柔的嗓音響起。
謝舜玉得了消息趕來,她笑意愈深,“我身邊這些粗使奴才是壞了什麼事,竟勞動四妹妹大駕,來親自教訓他們。”
“阿姊來得正好。”謝舜華見她來,卻仍坐在轎辇上不起身。
謝舜玉朝她笑,她也笑。
“我倒要叫阿姊評評理。父皇要我今日來紫宸殿,我是一早就來了。寬寬的宮道,這幾個奴才哪裡不走,偏偏撞上我的轎辇,我摔了下來,腿也傷着了。他們做事不當心,卻要賴在阿姊頭上。
“若非我素知阿姊脾性,今日我們姐妹豈非要因幾個奴才起了龃龉。”
她笑盈盈的,半點生氣的意味都沒有,卻将謝舜玉要說的話全搶白了。
謝舜玉臉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到底是我宮裡的奴才,我必定帶回去嚴加管束,一定給四妹妹一個交代。”
“我就知道阿姊最是脾性溫和。”謝舜華似乎格外為她考量,“阿姊是待下寬容,但長此以往,難免使得奴大欺主。
“今日就由妹妹來替阿姊做了這個惡人。哪怕阿姊心裡怨我,我也顧不得了。”
“青衡!還不快将人送去皇城司。”謝舜華厲聲道。
“誰敢!”謝舜玉喝住衆人,眼神淩厲地刮向謝舜華,謝舜華不躲不避,微笑迎上。
“兩位帝姬金安。”
蒼老尖利的聲音響起。
秦祿海身着公服曲領大袖,下裾橫襕,腰間革帶束緊,頭戴的幞頭端端正正,腳蹬烏皮靴,踏出的每一步都代表着帝王威嚴。
他朝着謝舜華微微颔首,“官家等了帝姬半晌了,一直不見人來,吩咐老奴來瞧瞧,是何事絆住了帝姬腳步。”
“小事。怎地還勞煩秦公公特意走一趟。”
秦祿海眉眼狹長,皺紋每一條的走勢都細緻規整,仿佛刻意畫上,他低頭,語氣雖恭敬,卻并不客氣。
“奴才方才鬥膽聽了一會兒,的确是小事。一個奴才如何能引得兩位帝姬争吵,這是奴才的不是。還不将人拖下去。”
秦祿海近身伺候天子多年,無人能比他更摸得準謝康雲脾性,很多時候,他就代表着謝康雲。
謝舜玉知道,這就是謝康雲最終的處置了。
他絕不希望兩個女兒因一個太監傷了和氣的。
她再怎麼不甘心,也不得不将這口氣咽回去,眼睜睜看着人将傅翎帶走。
偏偏謝舜華得了便宜還賣乖,她巧笑倩兮地問謝舜玉,“這是阿姊心愛之人嗎?若阿姊實在舍不得,我也就不計較了。”
衆目睽睽之下,她說得如此暧昧,謝舜玉自不會踩入這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