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府門前的侍衛自然被撤走,謝舜華尊榮一如往常。
反之,齊王府世襲罔替的爵位被官家罰沒,元嘉郡主的名位被收回,範棠雲被燒死在靈堂,官家也并無追究之意。
朝堂上哪個不是人精,大多猜到了些什麼。
程泉寫完結案奏疏呈遞上去,心裡還十分犯難,照理說,這樣的大案其實應該昭告天下,以彰朝廷法威。
但以子弑父,這是大逆。
天下人難免揣測範府門風,對範府還活着的人來說,也不好。
程泉犯了難,隻得送上去請官家指示。
他剛走出刑部,迎面被齊蕪攔下,齊蕪好說歹說,求他無論如何将此事瞞下,“妙蘅還未結親,我隻這一個女兒,求大人無論如何可憐可憐我們母女。”
程泉昔年也曾受過範無庸照拂,豈能不起憐憫之心,但他隻能歎息一聲,“師母,此事,我是做不得主的。您隻能去求舜華帝姬。”
于是齊蕪求上帝姬府。
謝舜華聽完來意,輕輕一笑,“郡主,您所說的,都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齊蕪聽到這句話,剛要松口氣,“如此,我也要多謝你。”
“不必。”謝舜華淡淡笑着,卻不容置疑地道:“我知曉您所有的考慮,您考慮了範府門楣,考慮了齊老王爺的名聲,也考慮了兒女往後的前途。的确算無遺策,可惜您忘了考慮我。這件事,我才是被冤枉的苦主。”
齊蕪一聽急了,“是,我知道。可如今,我兒已經伏法,齊王府世襲罔替的爵位已被罰沒,你已經得到了公道,為何非要如此苦苦相逼啊。”
面對齊蕪的哭求,謝舜華并無任何動搖,她道,“範府與齊王府如今所經曆的一切,皆是你們自己造下的苦果,本該承擔。
“但潑在我身上的污水并未洗淨,天下清流文官,還當是官家偏寵偏愛,才讓我這個大逆不道之人活着安享尊榮的。百年後,史書上豈不要成一樁懸案?我豈不要遺臭萬年?”
齊蕪急了,“你隻是女眷,又不需為官入仕,名聲就那麼重要嗎?官家心中知曉真相,又不會影響你往後,可這是,這是阿蘅的一輩子啊——”
謝舜華似被逗笑,她本是風流妩媚的相貌,笑起來時,明豔得晃人眼睛,可惜她眼底并無笑意,反帶着譏諷嘲笑。
她像一座高山,靜靜看着山腳下浮雲變幻,永遠不會被蒙蔽哄騙。
她收了笑,正正看着齊蕪,毫不留情地回答,“她的一輩子,沒有我的名聲重要。
“抱歉了師母,您所托之事,我做不到。一向少有人為我打算,我便不能不為自己多打算一些。哪怕周全不得旁人。我也顧不得了。”
齊蕪心一橫,“你對範府這樣絲毫不留情面,你怎樣面對阿燼?
“阿燼有情有義,你就不怕,妙蘅名聲毀了,他娶了她,如此來照顧她一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