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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彬說:“在當下白色恐怖中,特别是大革命失敗後,我們東北交通線之所以保存得這麼好,而且還良好地開展工作,并能承擔重大任務,主要是杜媽媽的功勞。”

洪永升說:“杜媽媽是我們的核心,是我們在艱難困苦下開展工作的精神支柱。從今以後,杜媽媽就是你的上級,你隻對她負責。你回來後,地方黨組織不與你發生橫向聯系,如果需要聯系,得經過杜媽媽的批準。在這次執行‘紅色任務’過程中,你受杜媽媽單線領導,杜媽媽直接受中央和特務工作科的領導。”

胡春江怎麼也沒有想到,母親是同事,又是直接領導。

杜雲英看一眼兒子,嚴肅地說:“黨中央決定,在明年春夏之交,不,元旦已經到了,應該說是今年春夏之交,我們黨要在莫斯科召開中國共産黨第六次代表大會。5月底前,要把從我們這條交通線上走的所有代表護送出國,出國地點在滿洲裡。大家知道,由于蔣介石、汪精衛叛變革命,張作霖痛恨革命,全國到處都是白色恐怖。就目前的形勢而言,我們黨現在在國内召開這樣大型的會議還沒有條件,也就是說,國内沒有一片淨土讓我們召開這樣規模的大會。經黨中央申請,共産國際批準,同意我們在莫斯科召開黨的六大。這次黨代會是一次重要的大會。大革命失敗後,我們黨需要重新規劃前進的方向,要解決目前困擾我黨自身建設的幾個重大問題,要找準目前我國當下革命的主要矛盾,以及怎樣面對當前的白色恐怖,等等。這次黨中央把主要護送任務交給我們北方交通線,是對我們的信任。現在,我安排任務如下。”

這時莫洛米夫對大家說:“要認真聽,記在心裡,不能用筆記,不準留下任何文字。”

杜雲英說:“春江是帶着任務回來的,早在上海已明确為滿洲裡特别交通站站長,交通站還要再配五名同志,這些同志很快就會去滿洲裡向春江報到的。交通站人配齊後,再具體分工。交通站建成後,隻對我負責。交通站不能擅自與哈爾濱,以及滿洲裡黨的任何組織發生橫向聯系,如果工作需要必須得聯系,需要在上級黨組織指導下取得聯系。不管在什麼情況下,不準暴露身份。”

胡春江用心去聽,問:“其他五人什麼時候到位?”

杜雲英說:“你到那裡後,人員很快會到齊的。”她看着洪永升,說:“我們哈爾濱是中轉站,全國各地的代表來了以後,先到哈爾濱交通站報到,哈爾濱交通站負責購買去滿洲裡的火車票。洪永升同志是哈爾濱交通站的負責人。”

田家彬接着說道:“全國各地黨代表到哈爾濱後,帶暗号到交通站接頭,由交通站發給每位代表半根火柴,他們拿着這半根火柴到滿洲裡特别交通站報到,再由滿洲裡特别交通站負責護送出境。”

杜雲英說:“哈爾濱交通站接待窗口要設在火車站,要讓代表們下火車後,迅速能接上頭,并能馬上離開。從今天起,洪永升同志就開始工作,三天之内先把哈爾濱火車站的接待窗口建起來。還要把這個接待窗口的地址下發到各省,讓每個去莫斯科的代表都能知道接待窗口的地址。”

田家彬對洪永升說:“在哈爾濱交通站人員沒有到齊的情況下,你隻身一人,要克服一切困難,馬上建站。”

洪永升表示,馬上行動,三天之内把接待窗口地址選好。

這時莫洛米夫說:“蘇聯那邊的事兒我負責,我已在蘇聯緊臨滿洲裡邊界的86号小站建立了接應站,接應站分三個組,第一組是運轉站,配六輛馬車十二個人。主要是負責接應代表過境。第二組是後勤組,主要是給予代表們過境後的生活保障。第三組是保衛組,負責全線的安全保衛工作。”

落娃說:“我們已安排人買通了東北軍邊防有關人員,再加上東北軍地下黨組織的有效工作,他們會提供方便的。”

莫洛米夫說:“我和落娃下周就要回國述職,還要到共産國際東方總部彙報工作。我還要用這次機會,到86号小站考察一下建站工作。”

杜雲英說:“這次有規定,凡是中央領導和重要代表過來,哈爾濱到滿洲裡這一段裡程實行全線護送。也就是咱中共北滿特委保衛部全線派交通員護送中央領導和重要代表。其他代表到哈爾濱後,自行到滿洲裡。每個代表到滿洲裡後,護送出境由滿洲裡特别交通站負責。因為咱們這次行動是絕密,成敗不但關乎衆多代表的生命安全,而且還關乎着黨的事業和黨的前途。所以選的護送人員要信仰堅定,政治成熟,對黨忠誠。護送人員隻管護送保衛,不打聽,不多問,更不能打聽被護送的人員的身份和姓名。這次護送任務定名為‘紅色任務’,要求我們下定決心,不怕犧牲,精心組織,不折不扣地完成任務。”

這時杜雲英看一眼落娃說:“把東西拿出來吧。”

落娃走到一個小保險櫃面前,拿出鑰匙打開保險櫃,取出一張紙和一個信封交給了杜雲英。杜雲英對兒子胡春江說:“這是你的工作介紹信,是北京市警察廳開的,介紹你到滿洲裡警察局任職。現在咱這兒屬于北京軍政府轄制,隻有讓北京的警察廳介紹,才能以假成真。組織上已經給你組建了一整套新的檔案,其中一項最重要的履曆,就是你1920年在日本受過警察學校的專業訓練,目的是讓敵人堅信,你可能是日本特工。這樣做的目的就是掩護你的真實身份。”

胡春江驚喜地問母親:“讓我到滿洲裡警察局任職?還把我包裝成親日派?”杜雲英說:“對,隻有給你找如此安全的職業為掩護,才能保證萬無一失地完成這次重大任務。”

莫洛米夫說:“相信你能勝任這項工作,也能完成這次中央下達的‘紅色任務’。”

杜雲英又把那個信封打開,說:“這是哈爾濱一個日本商人的推薦信,有了這個推薦信,你到那裡後,他們不但不懷疑你,還會尊重你,便于你開展工作。”胡春江接過信,認真地閱讀。

杜雲英說:“這個日本商人叫下野忠,他認識滿洲裡警察局局座羅高明。這封信是真的。那北京市警察廳的介紹信是假的,你心裡要有個數。之所以我們開北京市警察廳的介紹信,考慮有三:一是北京市警察廳受北京軍政府管轄,說白了受張作霖管轄,滿洲裡警察局的羅高明局座,誰的話也不聽,隻聽張作霖的話。北京市警察廳向他推薦人,他無話可說。二是北京遙遠複雜,滿洲裡不容易弄清介紹信的真假。三是滿洲裡警察局人員結構複雜,不給你打造個大背景,怕是到那裡你無法生存。”

胡春江激動地說:“我記住了。真沒有想到組織上安排這麼缜密。”

田家彬拿出筆墨,在介紹信和推薦信上寫上“胡春江”三個字。因為他們在這之前,也不知道上級派誰來,所以姓名一欄空着。這時胡春江才知道,組織上早已把“特别交通站”站長的身份打造好了,隻等他來演戲。

杜雲英看了看這室内說:“這座房子是我們租用的,用于我們這次行動的指揮部。對外是莫洛米夫父女倆的家,對内是我們的指揮機關。沒有接到通知,任何人不能擅自到此處來,這是一條硬紀律,高壓線,不能碰。誰違反這條紀律就處分誰。另外,莫洛米夫對外的身份是地質學專家,這個身份,便于他出行開展工作。”

冬天的哈爾濱,太陽下山很急,剛才還是陽光明媚,這會兒天空就暗淡下來,室内要開始拉燈了。潔白的雪與這灰暗的城市很不協調,室外那四個掃雪的男人還在無目的掃着。街邊,烤白薯的爐子冒着青煙,兩雙警惕的眼睛在來回地掃描着四周的一切。

胡春江和母親在一起又論證了他去滿洲裡以後的工作,把将要出現的問題、風險和應對的措施手段都評估了一下。胡春江離開此地時,已是深夜。

杜雲英說:“兒子,上任去吧,媽相信你,也支持你。有事我會通知你的。另外,你到了滿洲裡之後,不準擅自回哈爾濱,也不準與任何熟人、親人見面,包括你大哥,更不能承認你和你大哥的關系。到警察局以後,切不可輕舉妄動,以小壞大。”

胡春江把這些話都牢記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