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用的紙張是書院裡最便宜的毛邊紙,墨也是摻了水的次等貨,背光處隐隐透出一股灰白。
洛懷素垂眸,指尖掠過畫紙,忽然輕笑一聲:“紙是書院最下等的毛邊紙,墨是摻了竈灰的次墨,就連顔料都調得寡淡。喬同甫你如今連敷衍我,都不肯用些好東西了嗎?”
喬同甫的笑容僵在臉上,他還欲辯解,洛懷素卻後退一步,将畫軸擲回他懷中。
他第一時間想要解釋,可話到嘴邊,忽地冷冷笑道:“素娘,我不知道何時,你竟變得如此勢利?是,畫紙不好、墨不好、顔料也寡淡,可我畫的不是你嗎?這畫這詩不是我用心創作的嗎?”
他越說越快,“春天你想說去看蓮,我冒雨去東郊寫生,險些跌進荷塘。夏日之時,你說想要學詩,我連夜翻遍詩集,替你摘了三百句,這些用心都抵不過幾刀紙,好墨嗎?”
洛懷素安靜地聽着,唇角那抹笑卻越發薄了。等他說完最後一個字,她才緩緩擡手,從袖中抽出一疊紙來。
“是嗎?用心,呵!”洛懷素将那疊紙扔在喬同甫的懷裡,“那這些詩呢?你與蘇家小姐你侬我侬的時候,可曾想過我?”
紙頁翻飛,有些掉洛在喬同甫的腳邊,字迹清隽,分明是喬同甫的手筆。
“我”喬同甫喉嚨發緊,語無倫次道,“蘇家小姐,蘇家小姐她,對,她是山長的親戚,我不過因師命難違,才對她特别照顧。我同她,真的沒什麼。”
話一出口,他便知拙劣的可笑,可仍舊硬着頭皮往下編,“山長年邁,托我照顧蘇氏孤女,我若推辭,豈非不仁?素娘,你向來通情達理,定能理解我這份為難。方才你提的那對金镯,我我已轉贈家母。老人家風燭殘年,見镯如見人,直誇未來兒媳賢惠!”
“是嗎?”另一道女聲插了進來,“喬郎,你送的是她的,那我的呢?你不是說伯母最喜歡我的赤金絞絲镯嗎?”
正是換好了蘇家小姐裝扮的海棠。
“婉柔,你怎麼會在這裡?”喬同甫的臉色刷地慘白起來。
“我怎麼不能來?”海棠用團扇半掩唇角,似笑非笑道,“同甫不是說今兒是伯母的壽辰嗎?可我看這兒也不是喬府呀!”
不等喬同甫說話,海棠拾起地上的一張紙,輕輕出聲:“同甫,這些不都是你寫與我的?原來隻是因為我是蘇氏孤女的緣故。同甫這杆筆,可真會翻花樣。”
洛懷素冷眼旁觀,唇畔笑意越發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