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平安回京。
月姬院中藥香氤氲。
沈芙蘇放心不下,再次請了神醫扁十八來。
扁十八撚着金針刺入月姬周身大穴,渾濁的老眼緊盯着月姬蒼白的臉,半晌,才難得地點了點頭,露出一絲滿意神色。
他收回針,轉向一旁屏息凝神的沈芙蘇和沈栖山,捋了捋雪白的胡須慢悠悠道:
“這姑娘底子早就空了,能吊住一口氣撐到老夫來,真是命硬的邪乎。如今能緩成這副模樣,算是老天爺難得開眼,也是她自己求生心切,有幾分造化。隻是,這姑娘被人毒啞了?”
“神醫啊!這您都能看出來?”沈芙蘇已經摸清了扁十八的路數,笑道。
扁十八看着沈芙蘇誇張的語調不禁笑出聲來,“你這丫頭又打什麼鬼主意?”
沈芙蘇早已摸透了這位神醫軟硬不吃,卻尤其受不得激将法的怪脾氣。
她故意拖長了調子,聲音清亮,“唉——不過月姬姑娘這啞疾糾纏多年,想來也是極難根治的。罷了罷了,我們也不敢過分奢望,更不想為難您老人家了。栖山,你說是不是?”她說着還輕輕拽了拽旁邊沈栖山的袖子。
“是!咱們要體諒神醫,不強人所難!”沈栖山一副懂事模樣。
“臭丫頭臭小子。”扁十八果然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跟老夫玩這套?”
沈芙蘇笑盈盈地看着他,也不反駁。
扁十八瞪了她片刻,忽然“嘿”的一聲,下巴擡得老高,帶着一種睥睨天下的狂傲:“激我?算你這丫頭激對了!老夫行醫一甲子,什麼疑難雜症沒見過?區區一個陳年啞毒,損了喉脈根基而已!”
他猛地一拍大腿,随後翻着藥箱,裡面的瓶罐叮當作響,“告訴你們,旁人或許束手無策,但在老夫手裡——”
他故意停頓,随後拿出一個白瓷瓶來,一字一頓道:“未必無藥可解。”
“什麼?此話當真?”沈栖山又驚又喜,“前輩,您當真能治好?”
扁十八睨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老夫隻說未必無藥可解,可沒說十拿九穩。這需要時間,很長很長的時間,還需要藥材溫養。假以時日好生養護,她才有機會開口說話。”
“聽到沒有?”沈芙蘇問道。
“前輩放心!阿姐放心。沈栖山在此立誓,月姬姑娘養傷期間,絕不容許任何驚擾!”沈栖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證道。
“小沈将軍,夫人,主子有些事情要與二位商讨。”莫問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差點忘了這件事!我們快過去。”沈芙蘇說着忙拉住沈栖山往書房走。
書房内,氣氛略微有些凝重。
三人将方才談論的北地軍務細節串聯起來,一股強烈的不安感襲來。
“姐夫。”沈栖山蹙眉,“狄人王庭近來異動頻頻,常在我大慶邊境鬧事,總覺得此事絕非尋常。”
商卓昀鳳眸微擡,寒光内蘊,“何止頻頻,老狄王病入膏肓,幾個兒子為争王座早已撕破了臉皮,鬥得你死我活。”
沈芙蘇聞言接口道:“你們還記得那個三王子拓跋野麼?那日太子殿下在大庭廣衆之下刺傷他,他回北狄後就被族人奚落嘲諷,威望大跌。”
沈芙蘇說着頓了頓,想到前世北地城破,攻城的那人就是北狄三皇子拓跋野,緩緩開口道:
“此人心胸狹隘,睚眦必報,如今怕是最想用一場大勝穩固地位,,他想用我大慶将士和百姓的血來洗刷他的恥辱,真是癡人說夢。”
商卓昀似笑非笑地看向沈芙蘇,“哦?那依夫人高見,這頭急于證明自己的瘋狼,會如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