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藥的,是承恩侯,工部尚書,閣臣陶大人,太後的親弟弟。
用藥的,是内務府主管曹卓群,太後的心腹。
這些人,都被江升抓了關在诏獄裡,等着被問罪。
為什麼封街呢,就是因為皇上想抓的人還沒抓完,先把人都封起來,免得走漏了風聲讓人跑了,原等着曹主管供出來,就要一網打盡。
但曹主管一直不供,皇上武将出身,也沒這耐心等他這許久,能砍多少砍多少,先砍了再說。
汪公公領了這聖旨出來,半點不耽誤,磨刀霍霍就去诏獄裡拿人砍頭。
最想砍的腦袋沒砍下來,一個孝字如千斤重般,還明晃晃壓在九五之尊的頭上,皇上尤覺不痛快,又喚道:
“雲起,進來。”
江升進了乾清宮書房,見皇上心情明顯不好,行了禮,就站立一邊,等皇上示下。
皇上心情不好,就想找人說說話,跟别人講,總有諸多顧慮,跟雲起講,就沒這顧慮了,雲起忠心,話少,嘴又嚴,所以很多不能跟别人講,不講憋在心裡又不痛快的話,皇上都愛找他講講。
這次也是,皇上見他進來,自顧說道:
“朕對她還不孝順嗎?她要内務府,給她了,要工部,也給她了,要弟弟入閣,也給她了,朕對自己親娘都沒這麼孝順過,就這還不滿足,還要害朕的皇後,她想幹什麼!是不是這個皇位也要讓給她來當,她才舒坦!”
以江升這段時日對太後的了解,她還真不至于有這麼大的雄心,太後說玉華香是因為自己用的好,想要籠絡皇後,才給皇後用的,說不定也是真的。
太後可能不是壞,隻是蠢。
但是太後蠢,皇上就砍不得她的頭。
哪有因為自己母親笨就砍她頭的,那也太不孝了。
隻有太後壞,壞得人神共怒,壞得誰都沒有話說,皇上才能砍她的頭。
皇上也不需要江升搭話,隻聽着就行了,江升沒說話,皇上也不惱,又道:
“這次還是多虧你夫人林氏,她要不獻香上來,沒有對比,誰能想到,内務府供應的香,居然還能有問題。前段時日,朕倒收到個折子,是泉州港的藩長施定一送上來的,狀告林家香鋪欠了他五萬兩銀子不還,怎麼回事?聽寶珠說,你夫人開了個香鋪,這是你夫人的鋪子?你手上缺錢?”
江升在皇上面前,也不是隻聽不說話,他說的少,是因為說話的時機,得用在關鍵時候。
比如現在,就是關鍵時候,江升面帶苦惱:
“哎,以前是臣夫人的,是微臣夫人的母親留給她的嫁妝,後來嘛老丈人搶了去,都搶去半年有了,微臣的夫人沒有辦法,就隻好又開了個小香鋪來維持祖傳的産業。欠施家的也不是我們欠的錢,老丈人搶了鋪子又不太會做生意,半年就欠下這許多的錢。”
皇上都奇了:
“還有這等事兒?怎麼沒聽你說過,這可不像你的性子,有人搶了你的錢,你還不鬧?就這麼忍了?”
江升更苦惱了:
“若是别人搶了,那肯定不行。但為人子女,不忍也沒有辦法,他要去告我們忤逆不孝,那不還是微臣的夫人吃虧嘛,他要,隻能給他。”
本朝以孝治天下,忤逆不孝幾個字的威力,連皇上身為九五之尊都受其轄制,何況一個小小的後宅女子。
皇上聽了,隻覺感慨:
“倒是挺不容易的,這次她有功,朕還沒賞她,你自己去挑吧,看上什麼了,給你夫人領回去,至于她那鋪子,該是她的就是她的,一并領回去。林侍郎欠的錢,讓他自己去還。這個草包混賬,朕交代的正事一件辦不好,半點用沒有,平白擡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