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江安彎腰，一把薅住劉鐵柱的後脖領子，像拖條死狗一樣，拽着他就往院門口走。
動作幹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鐵柱！”張世琴的哭嚎戛然而止，驚恐地尖叫起來：“安子安子，别送公社，我們還，我們還錢啊！”
她手腳并用地從地上爬起來，連滾帶爬地撲過去，死死抱住江安的小腿，鼻涕眼淚糊了一臉“你松手，快松手啊！”
真去了公社，兒子這輩子就完了！工分扣光，說不定真得進去！
江安停下腳步，居高臨下地看着腳下狼狽不堪的母子倆，眼神銳利：“錢呢？”
“實根你個死人，快去拿錢啊！”張世琴沖着吓傻了的劉實根嘶吼，聲音都劈了叉。
劉實根這才如夢初醒，渾身哆嗦着，連滾帶爬地沖進裡屋。
一陣翻箱倒櫃的叮當亂響。
很快，他捧着一個舊手絹包，腳步踉跄地跑出來，臉色灰敗得像死人。
那手絹包被攥得死緊，指關節都泛白了。
他抖着手，一層層揭開。
裡面是厚厚一沓子毛票，還有幾張塊票。
全是他們兩口子省吃儉用，還有到處打秋風才攢下的家底兒。
劉實根的手抖得不成樣子，一張一張，極其緩慢地數着，像是在割自己的肉。
“五…五十一塊…三…三毛…”他聲音發飄，帶着哭腔。
連本帶利，一分不少。
他把錢遞向江安，手懸在半空，遲遲不願松。
江安一把抓過那卷錢，看都沒看，順手揣進兜裡。
臉上那冰碴子似的冷意瞬間消失，換上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哎呀，大舅媽，您看您，這是幹嘛呀？”
他松開腳，還好心地拍了拍劉鐵柱肩膀上的灰，雖然那動作更像是撣掉什麼髒東西。
劉鐵柱癱在地上，捂着脖子劇烈咳嗽，臉上一個清晰的泥鞋印子，眼神又恨又怕。
“早掏出來，何必鬧這一出呢？親戚裡道的，多傷和氣啊。您說是不是？”
“您看看，這鬧的，表哥摔這一跤多不值當？您也哭壞了身子。下回可别這樣了，早點拿出來，大家都省心，您也早舒坦，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