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裡面傳來一個沉穩的中年男聲。
江安推門進去。
辦公室不大,一張舊辦公桌,兩把椅子,一個鐵皮文件櫃。
一個穿着洗得發白的中山裝的男人正伏在桌上寫着什麼,眉頭微鎖,顯得有些嚴肅。
正是周正山。
他擡起頭,看到門口站着一個陌生的年輕後生,眉頭皺得更深了。
“你是?”周正山放下筆,聲音帶着點公事公辦的疏離。
“周局長好。”江安站直了身子,聲音不卑不亢:“我是青山屯的社員,江安。”
“青山屯?”周正山眼神一閃,似乎想起了什麼,臉色淡了下來:“哦,有事?”
“是為了我們村小學英語老師的事來的。”江安開門見山。
周正山一聽英語老師幾個字,眉頭立刻擰成了疙瘩,臉上那點客套也消失了。
他身子往後一靠,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着,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官腔:“這事兒啊,公社自有安排,縣裡也有統籌。”
“你們青山屯的情況,公社已經彙報過了。那個叫伊莉娜的女同志,身份有待核實,成分問題需要慎重考慮。”
“教書育人,責任重大,不能馬虎。這關系到娃娃們的未來,不是兒戲。”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江安手裡的東西,帶着點不易察覺的審視。
“江安同志,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規矩就是規矩,不能因為個别人就破例。”
“回去吧,安心搞生産。老師人選,縣裡會妥善安排的。”
說完,他拿起桌上的鋼筆,作勢要繼續批文件,一副送客的架勢。
江安沒動。
他往前一步,聲音依舊平穩:“周局長,伊莉娜是逃荒過來的不假,但現在住在我們家。我江安,三代貧農,根正苗紅,公社誰不知道?”
“我三轉一響都備齊了,就等着娶她進門,她以後就是我老江家的人!成分怎麼就不行了?”
周正山放下筆,眉頭皺得更緊,語氣帶着一絲不耐:“就算她以後是你家的人,那也是以後的事!”
“現在她的身份就是不清不楚,誰能保證她沒問題?萬一教壞了娃娃們,誰負責?”
“這事兒沒轉圜的餘地,你回去吧。”
他揮了揮手,态度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