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署裡頭的光線有些暗,空氣裡飄着一股木屑和塵土混合的氣味。
幾個令史、書令史擡頭瞥了他一眼,眼神裡沒什麼情緒,又很快低下頭去,各忙各的。
這份安靜,透着一股無形的牆。
直到他被領進一間最為寬敞的公房,才見到了将作監的一把手,将作大匠,閻立德。
這位閻大匠,曆史上也是個名人,畫畫是一絕,搞建築也是大師。
此刻他正站在一張巨大的案幾後,手裡拿着一支筆,似乎在審閱圖紙。
他年約五旬,須發打理得一絲不苟,面容清癯,眼神裡帶着一種匠人特有的審視和挑剔。
“下官,将作監少監秦源,拜見閻大匠!“
秦源拱了拱手,态度不卑不亢。
閻立德放下筆,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微笑,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哎呀,定遠侯大駕光臨,本官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他嘴上客氣,身子卻沒怎麼動。
“侯爺乃是陛下親點的奇才,能來我這小小的将作監,實乃我将作監上下的榮幸啊!“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捧了秦源,又點明了這裡是他的地盤。
秦源隻是微笑着聽着,也不接話。
寒暄了幾句,閻立德便拍了拍手,立刻有幾個小吏搬來了一堆碼放得像小山一樣的陳舊卷宗,直接堆在了秦源面前的空地上。
那些卷宗的竹簡繩子都快爛了,散發着一股黴味。
“侯爺初來乍到,想必對監中事務尚不熟悉。
這些,都是我将作監積壓了十幾年的舊賬和懸案!“
閻立德指着那堆故紙堆,慢悠悠的說道。
“比如這,是前隋時期宮裡一批桌椅的損耗記錄,一直對不上數。
還有這個,是貞觀初年一個官窯燒制琉璃瓦的廢品清單,數目太大,一直沒人敢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