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還真有賺頭。”趙芹嘴裡說着,手上不停,“我婆婆如今還幹得動,我回去同她說說,總要給她找點事做,每日拜阮姐菩薩也不是個事。”
似趙芹這樣不到三十的婦人,出來幹活的意願是很大的。
但年紀大的老人,若是沒分到掃大街的活,那便隻能請一尊阮姐菩薩的木像回家,每日守着三頓的拜。
力夫奇道:“你婆婆不是跟着姐夫的大哥嗎?”
趙芹:“我讓他将人接回來了——我那大伯哥天生就懶,不快餓死了就不出去找活幹,以前講究得多,我男人是小兒子,沒養老人的道理,如今阮姐來了,沒人敢講老規矩。”
力夫笑道:“那你婆婆是享福了。”
趙芹:“我生大丫頭的時候,婆婆沒給我擺臉,照樣伺候我月子,将她嫁妝钗子當了,給我買魚買肉吃,我記在心裡頭呢。”
原本她隻能看着婆婆在大伯哥家受苦。
她是小兒媳婦,倘若要去接婆婆,一家子都要被指着脊梁骨罵。
大伯哥又是個渾人,甯願叫老娘餓死,也不肯自己背不孝的罵名。
“我婆婆要是不肯也沒什麼。”趙芹,“反正我們兩口子如今掙得也不少。”
力夫有些羨慕:“姐夫命好,娶到趙姐你這樣的婆姨。”
趙芹不是小姑娘,不忌諱這個,她這個年紀的婦人聚在一起說的話,能把年輕小夥子的臉都臊紅,她大着嗓門笑道:“好啊,你想女人了。”
力夫咬了口馍馍:“想是想,但手裡沒什麼錢,也沒屋子生娃,等我攢些錢,将爹娘接過來了再說。”
趙芹突然說:“我這兒有個姑娘,人長得好,又十分能幹,成績也不錯的!掃盲班才上了一個月就要畢業了,她是想着繼續讀,将來當個掃盲老師。”
力夫聽得入迷,但又忍不住說:“人家條件這樣好,也看不上我這樣的。”
趙芹:“你且聽我說,她家獨她一個,想找個願意入贅的男人,孩子都随她家的姓。”
“不過也有要求,祖上三代沒什麼大病。”趙芹,“成績也不能太差,起碼要掃盲班結課,錢多錢少的沒什麼所謂,但起碼得有個活幹。”
力夫的心就動了——他是不在乎能不能傳宗接代的,反正家裡傾盡家财給大哥娶了個媳婦,傳宗接代的事,那都是老大要幹的。
以前他根本不會想着娶媳婦,他這輩子應當都拉不到女人的手。
能有個女人願意同他過日子,兩人躺一個被窩,那就是想也不敢想的好事了。
于是力夫黝黑的皮膚微紅,羞羞答答地說:“我家祖上三代都沒病,她要是不信,将來接我爹娘來的時候,叫她讓信任的人與我同去,問問鄉親便曉得了。”
“孩子姓啥,我是不在乎的,趙姐你也知道,我們這樣的人,原是連媳婦都娶不上的。”
“那你家不錯呀,祖宗都是老死的。”趙芹笑道。
力夫搖搖頭,他說:
“我爺奶是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