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重重,鼻尖是難聞的氣味,身旁的人傳來一股無法言語的馊臭味。
蕭乙辛背着一筐礦石,後背已經被磨得數次脫皮,他漸漸聞不到那股臭味,或許是因為他自己也臭了,他沉默着跟着前方的人走出礦坑,将背着的礦石倒進礦車裡。
礦車下是木制軌道,常需要修理。
蕭乙辛也不是沒有想過逃跑,他逃了五次,還沒跑出三裡地就被抓了回來。
頭一次是餓了他三天,最後一次回來,他們給他戴上了腳鍊。
腳鍊很長,能讓他正常勞作,但一旦跑起來就會被絆倒。
發現自己無法逃離以後,蕭乙辛才終于觀察起了這裡,他并非貴族子弟,卻也能七拐八拐的和貴族搭上關系,對他而言,挖礦這種事本不該出現在他身上,在遼國,挖礦是奴婢的事,而奴婢裡,又以漢人居多。
多數遼人一生都不會走進礦洞,甚至不知道礦洞長什麼樣。
但蕭乙辛知道了。
主礦道尚能讓他們直起腰,蔓延出去的礦洞卻都格外低矮,他一天多數時間都隻能弓着,要不了幾天時間,他便覺得自己的腰要斷了。
礦石也不夠軟,挖一天,手都麻了,哪怕是在初春,他在礦洞裡也總是滿身是汗,他看不到一絲陽光,照亮這裡的隻有昏暗的火光。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成了活在地底的怪物。
最令他覺得折磨的不是勞作,而是久不見光的環境。
仿佛他還活着,但已經死了。
他原本以為在這裡幹活的漢人,應當也是那個阮姐的“奴婢”,漢人打起漢人也不見柔情,就像遼人貴族奴役遼人平民,也從不在意對方是否為本國百姓。
但倘若是“奴婢”,這些人為何每隔六天便能出去一次?
有些甚至夫妻都在這裡幹活,丈夫挖礦,妻子在外做些給礦工們縫補的活。
甚至最近農忙的時候,夫妻倆還會把孩子接過來暫住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