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第1頁)

其實阮響知道,她所講的内容,孩子們大多是聽不懂的,她們會認真做筆記,認真去背誦,但沒有幾個會真正懂得其中的意思。

但自幼埋下的種子,終會在某日汲取足夠的養分,長成參天巨樹,而她現在隻能做好她能做的,再将剩下的一切都交給時間。

上完課,阮響在學校食堂吃了一頓飯。

她的菜色和分量跟學生們的一樣,但和在縣衙一樣,依舊沒人敢坐到她身邊。

哪怕她朝學生們笑一笑,都會把他們吓得一顫。

隻有校長顫巍巍地坐到阮響對面,捧着碗卻不敢動筷子。

阮響過來的時間并不固定,一周内随意挑一天來,于是學校裡也不敢有什麼欺上瞞下的舉動,食堂所用的菜蛋,也少見蔫得過分的。

但也稱不上有多新鮮——新鮮的菜,雞鳴前運來,天不亮幾乎就被買空了,價格自然不菲,而學校至今不收學費,全靠衙門撥款,拿不出那麼多錢去買入鮮菜。

不過阮響不挑這個,蔫了的自然沒有新鮮的好,可煮熟炒熟後,滋味也不太差,學生們又大多是農戶人家出身,回家了自然有菜吃。

隻一天定的半個雞蛋是不能少的。

偶爾學校也會蒸上蛋羹,淋上點醬油,孩子都能當珍馐一樣吃的一點不剩,看起來連碗都不必洗。

一周有一天能供應上雞内髒,阮響偶爾過來會碰上,在她看來,雞心的味道最好,雞肝的味道最差,畢竟調味料很有限,至今為止他們能用上的調味料隻有鹽醋醬油和花椒。

學校每天供給這麼多菜和糧食,調味料自然不舍得多放,隻能說有點味道,但不下重料,掩蓋不了内髒本身的那股味道。

好在這裡的孩子也都跟阮響一樣,苦日子裡過來的,有得吃,有鹽味就不錯了,甚至對很多孩子而言,食堂的味道比家裡好得多。

起碼食堂的菜裡有鹽味。

家裡的恐怕連鹽味都沒有。

如今的老百姓做菜依舊舍不得放鹽,哪怕現在的鹽便宜也不敢用,而是囤起來。

像鹽油和布這一類必需品,阮響直接壟斷了,并且定價很低,要讓私鹽販子沒有利潤可拿,才能保證百姓們買得起。

一旦私鹽販子有利可圖,又會亂起來。

百姓們少量的将買來的鹽勻一些外地的親戚,因為量少,阮響都是睜隻眼閉隻眼,但商人們想将這些鹽就非得要衙門的文書不可,拿鹽的價格自然也沒有百姓買的低。

隻不過總有膽子大的人敢鑽空子,現在都在礦裡幹着活呢。

哪怕那麼多人進了礦山打白工,但依舊有更多人前赴後繼,想抓住機會成為新的“權貴”。

于是礦山每天都有不要錢的礦工進去。

阮響将雜糧飯刨進嘴裡,她的動作一點也不優雅,甚至很像那些蹲在地頭吃飯的農人,但校長在阮響這樣的吃相中漸漸放下了心來。

“又快到時間了吧?”阮響把碗裡的最後一顆豆子夾進嘴裡後問校長。

校長:“是,下個月村裡的老師們就回來了。”

下鄉是每個老師都逃不開的硬性制度。

阮響不想培養出新的學閥,她不需要掌握解釋權和絕對話語權的大儒,甚至不希望老師和學生們培養出緊密的師生關系。

她希望老師有師德,學生們尊師重道,但不希望學生給老師養老,更不希望老師擁有對學生的絕對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