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第1頁)

“多少錢?”農夫張大了嘴,他坐在人堆裡,嗓門比旁人都大,“就教個堆肥,一個冬天給兩百?!”

難得開大會,家家戶戶都拿着胡床趕到村口的平地。

女吏拿着喇叭喊:“去了包吃住!隻日子肯定不如村裡的好,教完了回來,除了錢,還多給一包糖!”

農人們叽叽喳喳,喧鬧聲幾乎壓過了喇叭聲。

如今鹽價下去了些,農人們買得起了,可糖仍舊是貴價物,熬煮能出多少糖?一斤甜菜根才産多少?他們這邊可沒人種甘蔗,就是在南面,也幾個種甘蔗的。

沒有更好的提煉糖的法子,糖的産量就上不去,價格就下不去。

哪怕他們掌握了澱粉制糖的法子,沒有足夠的澱粉也是白搭。

且不說他們離擁有澱粉制糖的技術差了十萬八千裡。

而人對糖和油的欲望是刻在骨子裡的,村邊的野果,哪怕澀口,隻要稍帶一點甜味,都會立刻被孩子們摘走。

能在過年的時候買點麥芽糖,就算生活富足了。

有農婦高聲喊道:“女大人,俺們女的能不能去?!”

女吏:“能去!自己考慮清楚!那邊可苦着呢!”

錢二妹也蠢蠢欲動,可一想到不能在家過年,還是沒有去報名——往年她就沒過過年,家裡窮,她和娘到了冬天隻能等鄉親們接濟,過年的當日,娘也隻能做飯的時候多放一點點糧食,有時甚至隻有豆飯。

好不容易有了點錢,有了點存糧,不過個年,她總不甘心。

寡母也勸她:“錢哪有掙得完的?在家編竹筐,不比你去教堆肥強?好歹風吹不着雨淋不着,五通縣那邊窮呢!你去了那邊,那些光棍禍害你咋辦?”

“就是有兵姐們護着,也有錯眼的時候。”

好像也是這個道理,錢二妹點點頭。

不過村裡仍有幾個家裡娃娃多的農婦去報了名,不掙錢不行呀,娃娃們讀書不花錢,可紙筆和書哪樣不要錢?尤其自家娃娃又不夠聰明,拿不到不要錢的“獎勵”。

掙了錢,娃娃們能多吃幾頓肉,不說和城裡的娃比,起碼也能比村裡别的娃聰明點不是?

甚至還有夫妻一起報的,把娃娃們交給老人帶。

過年自然重要,可錢更重要啊!沒錢,哪有什麼年?

女吏把報名的都記下來以後仔細數了數:“咱們村隻要四個,等我将人挑出來,明早就得走,到時候牛車來接。”

她放下紙筆後說:“咱天亮就走,入夜就能到。”

“你們東西别帶太多,牛車放不下!”

農人們喊道:“知道啦!”

女吏微微點頭,她一擺手:“都回去等我通知!”

空地上的農人們哀歎了一聲,抓着自己的胡床朝家走——他們還想聽女吏多說幾句呢,跟他們講講城裡的事。

女吏将村長叫到了自己的屋子裡,她給村長倒了一杯水,兩人在桌前對坐,村長也習慣了同女吏兩人談事。

換成以前,哪怕他是夠做女吏爺爺的年紀,在農人們嘴裡也絕不會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