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丁們擡頭看天,此時空中無雲,想來夜間也無烏雲遮月。
有月光,夜間就能幹——畢竟先遣兵是所有兵丁裡吃得最好的,也是身體素質最好的,都沒有夜盲症,射擊比賽都是佼佼者。
“你們看呢?”營長問兵丁。
兵丁們沉默一會兒,幾個班長互看一眼,一班班長站出來說:“後半夜清理最好,到時候披上熟牛皮,有箭雨也不怕。”
營長:“行,就這麼定了,手腳都麻利些,”
一入夜,兵丁們輪流執班,大戰前一晚,自然要養精蓄銳,壽城城牆上也沒什麼動靜,隻偶爾有幾隊兵丁來回巡邏查看情況。
一班班長從被帳篷裡鑽出來。
四十個先遣營的兵丁都已經在空地上整好隊。
這次由一班班長領頭,他擡起手臂,兵丁們霍然轉身,在短暫的交接後離開了軍營。
他們這些輕裝上陣,除了鏟子和披在身上的熟牛皮外什麼都沒帶,遇見路障就用鏟子鏟開,遇見陷阱就用鏟子填平。
因為要快,他們也不敢慢慢摸索,自己的腿陷進陷進裡了也不敢呼痛,不敢招呼戰友,隻能自己忍着把腿硬拔出來。
班長弓着腰,他反拿鏟子,用鏟柄試探前方的土地,一旦陷進去就扒開草皮落葉,挖土填平。
“班長”有人悄悄跑過來,在班長耳邊說,“小楊腿斷了。”
班長抿抿唇:“讓他退到後面去。”
“哭了。”那人有些無奈,她歎氣道,“還想堅持。”
班長:“你把他帶出去,别讓他礙手礙腳。”
“是。”
一直到天邊蒙蒙亮,四十人才堪堪将能放置小炮的地方清理出來,好在沒有死人,隻有八個受傷,隻是都累得像條死狗。
剛回到軍營,他們立刻鑽去吃飯——都是餓過肚子的人,再累,也要吃了飯再睡。
醫療兵則将八人擔去清理好的醫療帳篷,雖然沒有雙氧水,但酒精是有的,為了能弄出可以消毒的酒精,玻璃廠的“老師傅”找商人們買來了水銀,做出了水銀溫度計,一點點嘗試測量才弄出來。
好在水銀并不算特别難得,聽說始皇帝的陵墓還用上了水銀河,也有達官貴人下葬的時候用水銀防腐,隻是價格高了些。
開戰前有過多次演習,雖說傷員多了可能手忙腳亂,但現在才八個,帳篷裡還算有條不紊。
“這個傷口深!”醫療兵喊來軍醫,“這個用繃帶止不住血,縫吧!”
軍醫立刻帶上棉質的幹淨手套:“你去拿腸線。”
現在能用于縫合的隻有羊腸線和真絲線,一旦用完,那就隻能用火燒止血,讓肉碳化止血。
不過在沒有麻醉藥的現在,選擇火燒,人很可能不會失血而死,而是活活疼死。
“我盡量少用點線。”軍醫——姜佩蘭歎了口氣,“幫我把袖子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