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遼國國力蒸蒸日上,但除城鎮外,部族卻各不相同。
蕭乙辛拜得完顔澤合這個兄弟,也是多方打探,幾乎丢掉半條命才得以修成正果,哪怕完顔澤合在他看來是個聽不懂人話的蠻子,但他仍然與對方把酒言歡。
幾瓶美酒下肚,完顔澤合嘴上已然沒了把門的東西,他攀着蕭乙辛的肩膀,雙頰绯紅地高聲道:“不管漢人遼人,我們完顔氏都拿不到什麼好處!什麼臣妾萬邦——哈!也配?!”
蕭乙辛也有些精神不濟,但好在猛灌了幾口羊奶,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舌頭,他抓住完顔澤合的手臂,露出從商人那學的精明表情,樂呵呵地說:“兄長乃完顔勇士,何必與凡夫俗子計較?”
“草原的日子不好過啊。”蕭乙辛歎道,“靠天吃飯,怎得長久?”
完顔澤合又灌了一口酒,他未必有什麼宏大理想,也知道自己沒有驚天蓋世之能,遼人他打不過,漢人他也隻能侵擾邊境小城,帶着族人壯大如今并不可能。
好在遼人并不阻止他帶人南下搶奴隸和漢人的财物。
日子還能過得下去。
不過即便如此,搶總歸是不長久的,但牛羊一類的牲畜在這附近根本不值錢,而活物,也不會有商人願意運去遠方——路上損耗不說,有那樣的人力,還不如多運些絲綢寶石,那才是掙錢的買賣。
所以無論他怎麼搶,能搶來的也不過是奴隸,而奴隸裡工匠都沒幾個,大多數人隻能種地,且既然要用奴隸,那就不能讓奴隸們餓死。
可種地又不是一時半刻便能見收益,奴隸便成了燙手山芋。
找遼人要錢也不是長久之計,倒不是他臉皮薄,而是要了太多次,要不着了。
遼人也不傻,對他這個小部頭領沒什麼拉攏的意思,畢竟就他這點人,别說和遼人作對,就是和同姓完顔的大部族,那也打不過
“那你說說,怎麼才能得長久?”完顔澤合依舊一副醉醺醺的模樣,但眼中斂盡精光,“倘若你能助我,我這便與你義結金蘭,此生不改!”
“美酒茶葉,這都是貴價物。”蕭乙辛沒有再彎彎繞繞,而是平鋪直叙,“族裡的勇士要美酒好茶,但族内拿的出多少财物?又能拿出多少次?”
美酒茶葉,說到底不過是籠絡底下人的好處。
有酒有肉,便能安心留在他座下,哪怕是奴隸,也要看到好處才願意出力幹活,否則能混一日是一日,管你是哪裡的天王老子。
但這樣的好處,今日有,明日難得。
完顔澤合:“你說要礦,隻要不是煤鐵金銀銅,我倒都能應你,按理說,也算長久。不過那些地盤,今日歸我,明日不知歸我哪個該砍頭的兄弟,不算真長久。”
“是。”蕭乙辛順着他的話說,“但有一筆,定能長久。”
“哦。”完顔澤合用匕首插起一塊羊肉,邊嚼邊說:“就是南邊那個女娃是吧?說是不足十四的年紀,占了太原府,手底下竟是女人當兵,怪得很。”
蕭乙辛正要說話,完顔澤合又說:“恐怕她是真有什麼神通。”
完顔澤合覺得自己看得比常人遠,不比讀書人差,他哼道:“天下人即便臣服女主,也要求個名正言順,太後掌權,也要太後有兒子,将來不會大權旁落,自己最後落個走兔死狗烹的下場。”
“他們覺着那女娃年紀幼小,又是女子,成不了什麼大事。”完顔澤合又灌下一口酒,“我卻不這麼看。”
“她雖然年幼,無子無女,但正因如此,能占得如今的地盤,實在艱難,已算非凡。”完顔澤合歎了一聲,“倒是有我們完顔女子的幾分模樣。”
蕭乙辛終于忍不住說:“是我隐瞞兄長,我自罰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