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第1頁)

冬天的北方倘若沒有足夠的保暖措施,一夜過去是能凍死人的,即便是本地人,再抗凍,也抗不過這樣的溫度,所以大軍還不到入夜,就必須搭建帳篷,紮營生火。

炊事班還要搭建簡易的竈台煮點熱湯。

運送糧草的隊伍就在他們後面,不過商人們也會補充。

附近有村鎮的時候,他們也會去買一些當地非主糧的食物,主糧是沒人願意賣的。

這個時候他們就要花銅闆金銀了,好在這次出來,阮響還真帶了不少。

越走越遠,他們就不再收攏附近的村子——這個時候再把兵丁和吏目們留下,到了齊衮兩地,人就真不夠用了。

哪怕兵丁們各個識字,勉強能拉出充當臨時吏目,也需要有經驗的吏目帶着。

不過好在這一路沒人來煩他們,隻是偶爾附近的縣城會組織人手出來,遠遠看他們一眼,确定他們拔營離開後再回去。

“太冷了。”喬荷花鑽進帳篷裡,往爐子旁邊一坐,伸長了胳膊烤火,終于慢慢呼出一口長氣,“這爐子可真是好東西。”

爐子是很便于攜帶的,不大,方方正正的一個,下方有四個腳,不用的時候可以收起來,上頭一根管子,從帳篷頂端預留的小洞中探出去,把燒柴的煙散到帳篷外頭去。

而且爐子上面還能烤一烤餅,熱一熱水。

隻不過産量很有限,一個帳篷分一個爐子,帳篷裡要睡十個人。

“誰說不是?”臉上有疤的女人拿起放在爐子上的杯子,裡頭的雪已經化成了水,燒開有段時間了,她把水杯放到一邊,讓它涼一涼,嘴上說,“這回比上回輕松多了,新兵都不知道。”

喬荷花樂呵呵地說:“你怎麼也跟老人似的,愛講古了?日子嘛,就是這麼過的,新兵不必吃我們那時候的苦頭,不是好事嗎?”

“行了,不說這個了。”女人,“這回你又升了,再往上可就是營長了。”

“我們之中可就你升得最快。”

喬荷花和以前不同,已經不再是個憨吃的傻大姐了,剿過匪,打過仗,甚至下基層扶過貧,她的眼界和思考能力都得到了長足的增長,于是她沒有接話,而是說,“這一路沒什麼阻礙,但報信的人應當還是有的。”

女人想了想:“送信是有的,但能不能送到卻未必。”

“這個天氣,越河送信?還是送去臨安?這都不是容易的事,每到冬天,連遼人都要老實一些。”

“也是。”喬荷花平靜地說,“送信的人得過百人,才能确保信能到收信的人手裡,倘若齊衮兩州沒收到信,于我們而言實在是件大好事。”

這就能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齊衮好歹是州,周邊的村鎮好說,府城有城牆府兵,攻下來沒什麼問題,但殺了人還是不太好。

士兵們接受了家國教育,于是也認同這片土地上的人都不再是陌生人,而與他們産生了某種聯系,對敵人舉槍和對同胞舉槍是兩件事。

這在以前是不敢想的——雖然人們都自認是漢人,但還是依托宗族緊密聯系,你是你我是我,祖宗不同,談什麼國家認同?

喬荷花:“就怕因為是同胞,新兵不願意動手。”

女人卻不這麼想:“話雖如此,真要打,那自然是打得,咱們的兵往年可是受過苦的,識字了,讀了書,便對大地主和朝廷的官恨之入骨,這可沒有什麼同胞之分,就連阮姐都說過,最不能緩解的矛盾,就是剝削者與被剝削者之間的矛盾。”

“剝削者上位,是溫吞的吃人,被剝削者一旦出頭,那是要殺個血流不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