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阮響毫不拖泥帶水的走向屋外,坊主們連忙起身去送,甚至還想像送行皇帝一樣下跪,但還不等他們跪下,阮響已經走遠了。
于是他們維持着半跪不跪的姿勢,尴尬的地站在原地。
隻有留下的女吏沖他們說:“阮姐日理萬機,能騰出空來見你們已是難得,人要惜福,别叫阮姐失望。”
坊主們的心緒卻不在此處,像是全然聽不出女吏口中的警告,反而不斷詢問:“大人,那水能用什麼法子解決?”
“正是啊,喝了水,反而脫水——脫水是個啥?”
女吏笑道:“脫水嘛,我也說不清楚,不過脫水的樣子倒是知道,全身無力,手腳浮腫,甚至臉都會浮腫,不是嘔吐就是竄稀,腦子也不甚清楚。”
“哎呀!怪不得!海上脫水的實在不少。”坊主們立刻接受了這個說法,“原來是水的緣故,阮姐不是讓我們如今都要喝燒開的過濾水嗎?那海上能否如此?”
女吏:“木船,一旦失火是個什麼結果?就算有爐子,一日要消耗多少木炭?誰知道要航行多遠?不提前做好準備,隻備好水和木炭,木炭用完了,難道掀開船闆?還是砍了桅杆?”
“倒也是更何況存放木炭要的地方,比放水的地方多得多。”
“失火可不得了。”
坊主們幾乎已經打定了主意,他們看向石老爺——最後關頭,總要一個德高望重的老人來一錘定音,這樣即便以後出了事,也怪不到他們的頭上來。
石老爺在衆人的目光下微微點頭,他知道自己此時的作用,也并不準備推诿。
“這船啊,和人一樣,總是在變。”石老爺杵着拐杖,他花白的胡須随着不遠處刮來的海風微微飄蕩,那雙混沌的小眼睛眯起來,遙望着遠方,“小老兒年輕的時候,船坊造的都是漁船,這才多少年?船坊要吃飯,靠的都是樓船了。”
“咱們在海邊的人最清楚,這世道,從沒什麼是一成不變的,不變的人任他萬貫家财,到最後嘛,總是要落個妻離子散的下場。”
石老爺收回目光,他悠悠歎出一口長氣,仿佛在回憶往昔。
但他很快說:“既然大王有真知灼見,又無所不知,我等不過是大王治下小民,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難道還有什麼拒絕的餘地嗎?”
坊主們忙說:“正是如此,我等雖是小民,心中亦有大義——巨船既能利民,敢不從命?可不敢做千古罪人。”
女吏臉上露出笑來:“既然如此,我有契書在此,諸位來簽字畫押吧。”
坊主們:“”
原來是早就備好的。
“好!”錢老三大喝一聲,“我老錢第一個簽!這巨船造出來,有我老錢一份工,日後巨船橫行海上,亦有我一份功勞!”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