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天色昏暗。
蘇瓷擡頭望着那快高懸于頂的牌匾。
金彩勾勒的“敕造甯王府”字形,在灰暗天色下極為晃眼。
在上面的每一個字,都沾着她蘇家滿門的鮮血。
蘇瓷攥緊左手,白繃帶緊繃,隐隐滲透出血迹。
她面前那位尖嘴猴腮的人牙子,哈着腰,臉上堆滿谄媚的笑,正對着府内出來的一個婆子說話。
“劉媽媽,人送來了,這錢?”
那被稱為劉媽媽的婆子,約莫五十上下,一身簇新的寶藍色比甲,耳垂上墜着明晃晃的金耳墜。
她三角眼一掃,落在蘇瓷身上,像是在打量一件貨物。
随後朝後點頭示意,人牙子見狀臉上的笑多了幾分真,連忙朝她身後的婢女伸手拿錢。
劉媽媽踱步到蘇瓷面前。
一股濃郁的脂粉香氣撲面而來,混雜着某種藥草的微苦。
蘇瓷垂着頭,餘光瞥見那雙繡着繁複花紋的錦鞋,停在了自己身前。
“擡起頭來。”
劉媽媽的語氣不帶任何溫度。
蘇瓷緩緩擡起頭,露出一張沾着泥污與血痕的小臉。
她的眼神空洞,卻又藏着一簇搖曳的火苗,倔強地燃燒。
劉媽媽的視線在蘇瓷臉上停留片刻,随即落到她那隻纏着繃帶的左手。
“拆掉。”
蘇瓷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片刻後,慢慢地解開白繃帶,那隻多了一根彎曲指節的手,徹底暴露在衆人眼前。
周圍似乎傳來幾聲壓抑的抽氣。
幾個遠遠站着的家丁丫鬟,對着低聲私語。
“天爺,真是六指。”
“怪道瞧着這麼晦氣。”
“這種人也敢往府裡送。”
那些細碎的聲音,像針一樣紮進蘇瓷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