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鐘醫生聽到“房貸”兩個字,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臉色更加蒼白,但他還是掙紮着說道:
“馮主任,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如果如果他的胃确實有點潰瘍或者息肉,我們稍微‘擴大’一點手術範圍,最後按照胃癌的治療方案收費,我我或許還能還能勉強說服自己可是他的胃太健康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下手啊!這違背了醫生的職業道德和底線!”
“底線?道德?”馮主任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臉上的譏諷更濃。
“你當醫生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怎麼還這麼天真?這麼簡單的事還需要我教你嗎?沒有病竈,就不能‘制造’點疑似病竈?
手術台上,視野受限,判斷‘失誤’也是情有可原的嘛!術後病理哼,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他厭惡地揮了揮手,仿佛在驅趕一隻蒼蠅,語氣徹底轉冷:“出去!自己好好考慮清楚!想明白了再來告訴我!不想做,有的是人做!”
小鐘醫生被馮主任這番話驚得渾身發冷,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但看到馮主任那冰冷而不耐煩的眼神,最終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
他像一具失去靈魂的木偶,踉踉跄跄地退出了主任辦公室。
冰冷的走廊燈光打在他臉上,毫無血色。
他走到消防通道一個偏僻無人的角落,終于支撐不住,靠着冰冷的牆壁緩緩滑坐到地上,雙手痛苦地插進頭發裡,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平複了一些。
顫抖着手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猶豫了很久,最終撥通了一個備注為“媽”的号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那邊傳來一個老人慈祥而略帶睡意的聲音:“喂?軒軒啊?怎麼是你?這麼晚給媽媽打電話,是有什麼事嗎?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聽到母親關切的聲音,鐘明軒的眼淚差點再次決堤。
他拼命忍住哽咽,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正常:“媽沒啥事,您别擔心。就是就是剛剛做完一台手術,有點累,突然特别想您,就給您打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老人立刻笑呵呵起來,絮絮叨叨地說:“好,好,媽好着呢!你不用擔心我。
軒軒啊,當醫生救死扶傷,這是積德行善的大好事!媽雖然不懂,但媽為你驕傲!
你在醫院一定要好好幹,做個有良心、負責任的好醫生,這樣媽臉上也有光,走在村裡腰杆都直”
聽着母親樸實卻充滿自豪的叮囑,鐘明軒的淚水無聲地瘋狂湧出,他死死咬住嘴唇,不敢發出一點哭聲,隻能不斷地“嗯嗯”答應着。
母親的每一句話,都像鞭子一樣抽打在他的良心上。
挂了母親的電話,他臉上的痛苦更深了。
他在冰冷的台階上又坐了很久,仿佛在下定某種決心。
最終,他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又撥通了另一個備注為“麗”的号碼。
電話響了很久,幾乎要自動挂斷時才被接起,聽筒裡傳來一個年輕女人極其不耐煩、帶着濃重睡意的聲音:“鐘明軒!你有病啊!看看現在幾點了?我都睡下了!有什麼事不能明天說?非要現在打電話吵我!”
聽到妻子尖利刻薄的聲音,鐘明軒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苦澀,低聲道:“小麗我沒别的事,就是就是有點累,想聽聽你的聲音。”
“聽聽我的聲音?你神經病吧!”女人的聲音更加不耐煩,甚至帶上了譏諷。
“鐘明軒,我告訴你,這個月馬上要交房貸了!車貸也要還!你趕緊把工資和獎金拿回來才是正事!整天磨磨唧唧想些沒用的!聽聲音能當飯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