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過丫鬟罷了,便是占理,難道還能争赢?
簪纓世家的公子少爺,哪個沒做過勉強人的事?
她早早就知道了,怎麼還不習慣?
許是快要出府,她的一顆心被勾得失了往日的謹慎。
越是胡思亂想,穗禾的心越是平靜了下來。
等來到了正廳,何壽飛快地瞧了她一眼。
隻見她低眉順眼地立在大爺身側,行雲流水地取過一旁的帕子。
待大爺淨過手後,就将帕子遞上。
她動作舒緩,像是做過數百遍一樣,極為妥帖,看不出先前的不願。
陸瑾晏都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他身量高,站在她身前極其有壓迫感。
可穗禾的動作絲毫沒有停頓,一切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
陸瑾晏垂下眸子,入眼就是她雲鬓旁那根銀簪。
喜鵲登梅的樣式,很是尋常。
大多是婆子才上頭,主子跟前體面些的丫鬟自有更精美的樣式。
請安那日,他草草看過一眼壽安堂裡的女眷,便心下了然。
因着先前何娘子說的那些話,他也知曉她裝束簡樸的緣由。
雖是愛财,可也不失赤忱。
待她接過帕子,一縷發絲就從旁滑落,在她白皙的臉上倒是格外顯眼。
又因着她有些曬紅的臉頰,倒讓陸瑾晏蓦地想起一句詩。
雲鬓猶生綠卷,玉顔略染紅潮。
他輕笑一聲,雖說脾氣不小,可這頭烏發生得确實好。
此時飯桌早已擺好了膳食,雖不精美,可看着也是用了十足的心意。
穗禾執筷,夾了塊糟熘塘鳢魚放入他的碟中。
餘光觀察着他是否注視着别的菜肴,下一刻就利落地為他夾了些蒜子苋菜。
她指尖用力,動作輕柔細緻,一時讓何娘子身後的丫鬟看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