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縣公安局這邊在行動,孫天寶也沒有閑着。
雖說警方的動作沒有給富源煤礦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一味退縮肯定也不行,還是得有點對應的動作,消除負面影響,穩住局面。
當天晚上,他就親自跑了一趟縣委大院家屬區,登門拜訪了馬兆福。
“馬書記,實在不好意思,這麼晚還來打擾您休息。”
孫天寶臉上的笑容裡帶着恰到好處的歉意,手裡還提着一個不起眼的禮品袋。
馬兆福把他讓進屋,落座後才開口問:“孫總,什麼事這麼急?”
孫天寶輕輕歎了口氣,姿态放得很低,用一種自責又帶着點無奈的語氣說道:“馬書記,我是特地來做檢讨的!”
“都怪我管教手下無方,不懂規矩,今天下午竟然公然頂撞了祁書記,給您和縣委添麻煩了!”
“那個混賬東西,真是狗膽包天!我得到消息後,已經狠狠教訓過他了!”
他觀察着馬兆福的臉色,語氣一轉,帶上了一絲委屈和憂慮:“不過,馬書記,您是知道的,富源煤礦那地方偏,保安們平時也就處理些偷煤摸礦的小糾紛,見識淺薄得很。突然遇到那麼多警察上門,當時就吓懵了。純粹是犯糊塗,腦子被吓抽筋了才會做出那種本能反應。”
“絕對不是存心要冒犯祁書記,更不是對縣委縣政府有意見啊!”
他頓了頓,聲音逐漸變得低沉:“可這事鬧的現在礦區裡議論紛紛,人心惶惶。”
“工人們都在私下猜測,是不是礦上出什麼大事了,各種風言風語傳得很難聽。”
“甚至連一些本來談得好好的外地合作商,剛才都打電話過來旁敲側擊地打聽。話裡話外,都是擔心我們林遠的營商環境是不是出現了什麼變化。”
他微微前傾身體,語氣更加誠懇:“馬書記,我心裡現在真是七上八下的。”
“祁書記要執法,要抓人,我們富源煤礦肯定百分百配合,絕對支持!”
“隻是這動靜,實在是稍微大了點,陣仗有點太吓人了”
“我一個小商人,苦心經營這麼多年,攢下的這點家底,如果是因為配合執法搭進去,那也沒什麼好說的。”
“可要是因為這點誤會,影響到咱們整個林遠縣的聲譽,影響到您辛苦營造的發展大局,那我可真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思來想去,心裡實在沒底,所以才厚着臉皮這麼晚來向您彙報情況、也誠心接受批評。都怪我,手下的人太沒出息,也怪我,沒提前給他們打個預防針,沒把配合公安執法的重要性講清楚”
孫天寶的聲音很平緩,與其說是在檢讨手下頂撞的過錯,不如說是在控訴祁同偉的魯莽行為給富源煤礦的正常生産、乃至整個林遠縣的營商環境造成了負面影響。
聽他絮絮叨叨說了這麼多,馬兆福卻沒有馬上表态,而是端起桌上剛沏好的茶,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杯沿湊到嘴邊,卻遲遲沒有喝下。
袅袅熱氣模糊了他的鏡片,也遮掩了他眼底的盤算。
他的眼神在茶杯氤氲的熱氣和孫天寶看似恭敬淡定的表情之間移動着。
馬兆福能從岩台縣組織部長一躍跳到林遠縣當縣委書記,靠的是趙立春的關系。
之前富源煤礦裡面有趙瑞龍的股份,他自然要不遺餘力地關照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