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安總結道:"所以不依附,不癡妄,這才叫清醒。"
阿鯉順着他的目光望去,若有所思:"可這世上,能像她這般堅韌的又有幾人?"
陳長安将最後一支筆收入匣中:"所以我才要勸。勸一個是一個,勸不動,至少問心無愧。"
"若有一日,你發現自己也在執迷不悟呢?"
陳長安笑了笑:"那就有勞阿鯉姑娘當頭棒喝,罵醒我了。"
阿鯉不禁莞爾。
這時,街尾傳來一陣喧嘩。兩人循聲望去,隻見那書生正手忙腳亂地幫一位姑娘撿掉落的書卷,臉上堆滿讨好的笑。
阿鯉歎道:"看來你的救字,終究敵不過他的情字。"
陳長安不以為意:"無妨。今日種下的因,來日或許能結出醒悟的果。"
阿鯉側目看他:"你倒是樂觀。"
陳長安拎起算命幡:"在這世間,若不學着樂觀些,遲早被這些癡男怨女氣出病來。"
就在這時,街角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一個身着月白色雲紋錦袍的青年大步走來,腰間懸着一柄青玉長劍,劍穗上墜着的靈石在陽光下泛着瑩潤的光澤。他周身隐隐有靈氣流轉,行走間衣袂無風自動,顯然已到了通玄境界。
"娘!我回來了!"青年聲音清朗,三兩步就跨到了王嬸的豆腐攤前。
陳長安眉梢微挑,心想當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這青年面容與王嬸有七分相似,但通身的氣度已與凡俗之人截然不同。尤其是那雙眼睛,瞳孔深處似有靈光流轉,正是修為有成的标志。
街坊們頓時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恭賀:
"哎呦,這不是王家小子嗎?"
"這身打扮,果然是仙門弟子了!"
"王嬸可算熬出頭了!"
畢竟仙凡混居的世界,王嬸以後的生活大家都早有猜測,不過大家也不羨慕,因為王嬸平日裡雖然有些潑辣,但也樂善好施,大家都很尊重。
王嬸手裡的豆腐刀當啷一聲掉在案闆上,顫抖着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眼圈已經紅了:"兒啊,你你這次回來"
青年挺直腰闆,臉上帶着幾分矜持的笑意:"娘,兒子這次回來,是跟您道别的。門中長老已經準我在内門修行,往後就不回來了。"
這話一出,整條街瞬間安靜下來。王嬸臉上的笑容凝固了,方才還紅潤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血色。街坊們面面相觑,誰也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
賣糖人的李老頭手裡的糖勺懸在半空,糖漿滴在炭火上發出滋滋的聲響。連向來聒噪的茶樓小二都忘了吆喝,張着嘴呆立在原地。
王嬸的手無意識地攥緊了圍裙,指節發白。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出來。
她也沒想到,自己一手帶大,幾年未見的兒子,竟然一見面就給了自己如此一個巨大的‘驚喜’。